以辰滿臉的笑容還未來得及收回,就這麼笑呵呵地看著安諾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右手成掌狀高高舉起,左手拎著一個保溫桶。安諾滿臉通紅,尷尬地站在白以辰床邊,看著那個陽光的、乾淨的男孩衝自己笑得明媚無垢,一時之間,手足無措。
白以辰是真的在笑!他絕對相信安諾是個招人喜歡的人,也絕對相信安諾不是個變態!事實上,讓他打心眼裡笑起來的,不是安諾的“變態”,而是安諾的“拒絕”!聰明如白以辰,一聽就知道安諾為了能擺脫那些狂蜂浪蝶真是不惜一切自毀啊,這簡直太讓他高興了。
“白以辰!有那麼好笑麼?”安諾看著白以辰的笑容層層漾開,眼眸裡波光一片,不由得羞赧,吭哧半天,吭哧出這麼一句詰問。
“嗯!”白以辰大大方方地點頭,“特好笑!”
安諾徹底沒招了,他突然洩了氣一般放下了手,低頭看看伏在白以辰床邊COS屍體的肖易,狠狠地踹了一腳過去,“滾起來!”
“我睡著了……”肖易回答。
再踹一腳,“滾回家睡去!”
“我走了,小白怎麼辦?”
“我在呢,用得著你麼?”安諾對肖易嗤之以鼻。
“得了吧,情聖!你能幹嘛?一會兒再被哪個妞兒給叫走了,又得把我召來!”肖易衝白以辰擠眉弄眼,卻沒注意白以辰的眼睛瞬間黯淡了下去,唇邊的笑意一點點斂住。
“滾!我哪兒來的妞兒!”安諾真覺得自己交友不慎,怎麼招惹上了肖易這麼一尊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專幹損人不利己勾當的瘟神!
“啊?不是妞兒?哥兒們,你真跟一個爺們兒滾床單啊?以前沒見你有這癖好啊?”肖易壓低了聲音,賊眉鼠眼地瞄著安諾的下三路。
安諾終於忍無可忍,伸手掐住肖易的後脖子,拇指和食指、中指一交錯,疼得肖易立刻站了起來:“得得得,我走還不行麼?哥,我錯了,你快放手。”
“快滾!”安諾臉色已經由紅轉黑了!
“哎!好嘞!”肖易快快樂樂地站直身體,象徵性地問一句“小白,我走了啊。”
這麼一鬧騰的功夫,白以辰終於從最開始的快樂,到後來的驚訝、好笑、再到失落、傷感的情感起伏中回覆過來。他慢慢地收起自己的表情,一點一點地回想起昨夜安諾的那種生氣、厭煩,再想起他的不告而別,想起自己坐在床上,死死盯住注射室的大門,一秒一秒數著時間等著去“抽根菸”的安諾回來,想起看到肖易進來時,自己的絕望。
白以辰扯開嘴角,逼出一個笑容,對肖易說:“小肖子,你跪安吧。”
肖易配合地撫了撫兩隻袖子,打了個千兒說:“喳!”然後一溜煙兒地,遁了。
安諾悔死了!他覺得自己又腦抽了,又在白以辰跟前兒腦抽了!
幹嘛趕肖易走啊?瞧,現在肖易遁了,回家睡覺覺去了,然後自己怎麼辦啊?
安諾現在覺得,肖易這個二貨太可愛了,太有用了!這就是個天然絕佳的緩衝帶啊!有他在這裡插科打諢,自己說點兒什麼做點兒什麼都自自然然的,白以辰也高高興興的。現在倒好,我該怎麼辦?
說得酸文假醋一點兒,我怎麼面對深深愛著,卻不能不敢愛的人。
說得通俗直白一點兒,我昨晚才跟人大吼大叫一通,然後把人孤苦伶仃甩醫院裡,現在怎麼好意思來噓寒問暖啊!我多少還是要點兒臉的啊!
安諾杵在床邊,滿腦子的急智籌謀全體休假,腦殘二百五倒是都跑出來叫囂了。
白以辰瞄一眼安諾,再瞄一眼:安諾面色黑沉,一言不發,殺神一般杵在那裡。自己想了想,心裡鈍痛起來:“他到底還是嫌麻煩啊,剛剛肖易為了逗我笑那麼擠兌他,他八成更煩了。”
於是兩人,一個傻一個呆地兩兩相望,直到白以辰扭過頭去望向天花板。一個訊號閃過,安諾突然被這個動作啟用了!
“我真是腦抽了,我一個當大哥的,在弟弟跟前兒丟點兒人算什麼呀!再說了,那也不是真的啊!”安諾在半秒鐘內給自己做好心理建設,然後伸腳勾過肖易剛剛拉開的椅子,一屁股坐在白以辰床邊,坐得很近,雙膝頂住床框,一隻手肘架在床上,整個人俯身靠過去,一隻手自自然然地拍在了白以辰的額頭上:“嗯,我說你精神那麼好呢!不燒了啊!”
白以辰覺得那雙像極柔軟的麻一般溫暖親切的手掌又一次貼上了自己的心,細細的,沙沙的,籠得自己從裡到外都暖了起來:“嗯,我好多了……謝謝安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