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以辰根本也是劉波的人,他只是引誘自己上鉤的一個圈套,自己難道不應該順手推舟,進一步獲得劉波的信任麼?
安諾盯住白以辰,內心翻江倒海,他想吐,因為他覺得自己無比噁心,他堅定地相信,自己真的配不上白以辰!
“安諾”白以辰的聲音飄忽得幾乎抓不住,“我知道你早晚會知道誰告訴我的,但是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知道,你,到底想怎樣?”
“我……”安諾哽住了,他最想做的是扔下這一大堆爛攤子帶著白以辰遠遠離開,告訴他自己永遠愛他;他最不想做的是像韓子飛那樣,對白以辰說:“等我掙夠了錢,我們就可以過想過的日子了。”
安諾牽動嘴角,扯出一絲弧線,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迸:“白以辰,我想掙夠了錢,然後帶你走,過你想過的日子。”
“安大哥”白以辰換了稱謂,安諾渾渾噩噩地想,他又叫我安大哥了,他是不是原諒我了,他還愛我的對吧?
“安大哥”白以辰說,一字一句,吐字清楚氣息平穩,“我清清楚楚地告訴你,我想過的日子,就是和你在一起安安穩穩的生活,不用很多錢,夠用就行,只要我倆平平安安地永遠在一起。還有,我說過,我畢業了會很有錢,我們可以開個車行一起做我們自己的生意,不做犯法的事我們一樣可以有錢。這樣說,你明白麼?”
安諾明白,他從來都很明白,白以辰是個小財迷,但這不妨礙他做個正直的人。一個寧可休學打工攢錢,也不願意接受“助學金”的少年,該有著怎麼樣的驕傲和骨氣?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接受自己運毒掙來的錢?
“白……”安諾發現自己什麼都不能說,說什麼都是錯的,他只是抓著白以辰的肩胛,用帶著哀求的目光凝視著他——這是他生命中的五月暖陽,他不想失去他。
“好了,安大哥,我明白了。”白以辰看著半晌無語的安諾點點頭。
“白以辰……”安諾的聲音都在抖,不知道為什麼他從白以辰的語音中聽出來決絕,沒有絲毫轉圜餘地的決絕。
“安大哥,我給你講個故事你要不要聽?”白以辰垂下眼瞼,掩住一眼的星光,不等安諾回答就急急地說,
“有個女人,出身書香門第,父母都是大學教授。她念大學時遇到一個男人,這個人高中學歷,沒有正式工作,在街角開了間小小的涼茶店。有一天,這個女生下課後去涼茶店買飲料,看到這個男的正幫一個老太太追小偷。她覺得世界上竟然還有這樣古道熱腸的人,還有如此俠義之風!她跟那個男人聊天,覺得自己就是亂世的紅拂女,那個男人就是埋沒民間的李靖!在那個男人許給她無數美好的未來後兩個人私奔了。那個男人不願意做苦力,又沒有學歷找到好的工作,重新開涼茶店他又嫌沒前途。於是他想走捷徑,他幫人看賭場、幫人要債、幫人拉皮條、幫人……運毒,甚至幫人去綁架。可是,他做了那麼多,家裡竟然越來越窮!你知道為什麼麼?”
白以辰說到這裡,發出一聲短促的輕笑,在安諾聽起來就好像是從氣管裡擠出來聲音讓人窒息:
“哈,因為他吸毒,他說‘以販養吸’,但是最終養不起了。然後有一天他突然消失了,那個女人一直相信他是出去避風頭了,但是她的兒子知道,那個男人已經死在了一條陰暗的死衚衕裡,被砍死的,身上沒有一處好的地方……因為他欠了別人十幾萬的毒資……”
安諾停下來喘口氣,臉上竟然帶著一絲笑,那笑看得安諾血都凍結了。
“這個故事告訴我們一個道理,舉頭三尺有神明,作惡,是要遭報應的!”
安諾知道,這個故事裡所有的報應最後都落到了白以辰的身上,這個孩子揹負了太多的罪惡,但他卻是最無辜最純淨的那個……
“安大哥”白以辰歪著頭,笑得平靜又疏離,“安大哥,你看,前車之鑑!”
“白以辰,”安諾咬咬牙,逼著自己說,“再給我三個月的時間,行麼?”
“子飛說,再三年!三年!三年後,跟我走。”
依稀恍惚間,安諾耳邊迴響起鄭銳的話,那時他覺得鄭銳真是有點兒賤,韓子飛真是虛偽透頂!現在,他知道了,原來自己也不是什麼正人君子,也不過是個玩弄他人感情的混蛋!自己有什麼資格談愛?
“安諾”白以辰再一次轉換了稱謂,“你愛我麼?”
“當然!如果不愛你,這一切就不會這樣!”安諾的腦子裡有一個聲音在咆哮,但是嗓子裡只有含糊的低喃,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在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