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難。凌晨二時許,一輛私人轎車行駛經過,在躲避沙石過程中高速撞向道路中央隔離帶,車上二人當場死亡。”
奶奶並沒有看早新聞的習慣,七點的時候開啟電視,完全是給自己屋裡頭賴床的孫子提個醒,再睡就過頭了。
姜海叼著牙刷瞥了電視一眼,心裡想著人有旦夕禍福說就是這一類事件,意外的發生從來都是突然而無法預見。鏡頭由遠拉近,已成廢墟的車體還冒著陣陣青煙,地上沒有血跡,想是已被大雨沖刷乾淨。畫面最後鎖定在藍色車牌上,主持人說,發生意外的是一對夫婦,他們兒子很優秀,還有不到一個月,就要參加高考。
“奶奶,我去趟小文家,他父母可能出事了。”
奶奶端著熱粥走出廚房,“什麼,你幹嘛去?小文怎麼了?”
“剛才新聞報道了一起車禍,車牌號看著眼熟,我這就去看看,你彆著急,有訊息我給你掛電話。”
奶奶應了一聲,看著孫子火氣火燎的走遠,放下手裡的碗筷,低低嘆了一口氣。
姜海走出家門就開始給張小文打電話,關機,打給張文宇,佔線。車禍身亡?這怎麼可能?大半夜的他夫妻倆不在自己家好好生氣,開著車跑外頭幹狗屁!沙石堆積、撞向隔離帶,張媽那火眼金睛怎麼可能躲閃不及?
姜海抬手第二次砸房門的時候,張文宇的電話終於打通,“喂,姜海哥。”張文宇哭了,唧唧歪歪的咧嘴叫喚,“姜海哥你怎麼一晚上都關機呀,姜海哥你怎麼才打電話過來啊,姜海哥你快來醫院,我哥他。。。。。。”
如果說在電話接通之前,他還抱著僥倖的心理奢望所有都不是真的,事上巧合的事情多了去了,怎麼就那麼寸攤到自己身上。那麼張文宇那聽起來有點沙啞的聲音,張文宇混在嘈雜的背景裡斷斷續續的抽泣,讓姜海終於空白了思緒,心底的傾宇高樓,也搖搖欲墜了。
姜海認識張小文13年,從未見過他今天這個樣子。他像根小草,長在懸崖峭壁之上,親人的安慰像陣陣吹過的風,身子前傾接受擁抱,坐回椅子裡繼續安靜,不哭也不笑。偶爾有身穿制服的人員走到他旁邊,指著一張張白紙讓他簽字,他攥著筆認真看一會兒,抿著唇更加認真寫自己的名字。姜海站在門口,視線跟隨他的筆尖,一撇一捺,一橫一豎,忽然頓了頓,歉意的抬起頭。身穿制服的人溫柔笑笑,從公文包裡拿出備份,張小文在旁邊劃了幾道,工工整整描完自己的名字。
張小文已經被擊倒,就連自己的名字,也無法一次性寫好。
姜海有些看不下去,握著拳頭轉過身,看見張文宇滿是淚痕的臉,“姜海哥,都是我的錯,我命不好,我克身邊所有的人。我爸媽被我剋死了我還不死心,居然不要臉的跑姑姑家來,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張文宇開始往自己臉上呼巴掌,眼淚不停的流出來,姜海攥住他的手,“去把衣服給你哥穿上,他冷。”
張文宇抽抽鼻子,接過姜海手裡的衣服,一步步往屋裡走,“哥。”
張小文抬頭,看見張文宇,摸摸他泛著紅印的臉,側過腦袋看見姜海,只一眼,就又低下頭。
姜海不敢走上前,他猜不到張小文眼光裡的任何情緒,那一閃而過的、算不得注視的注視,讓他覺得,姜海和張小文,可能要完了。
踱著步子走到過廊的盡頭,姜海捂著嘴巴給奶奶打電話,話筒的那一頭半天沒有反應,話筒的那一頭囑咐自己好好照顧裡面的人,“姜海,讓小文別難過,還有奶奶呢,他還有奶奶呢。”
姜海放了電話,仰頭把差點流出來的眼淚咽回肚子裡,“讓他別難過?我有資格麼?”
兩天後的午夜,張小文平躺在床上張開眼,側頭看著趴在自己床頭的人,說了第一句話,“姜海,我爸死有餘辜。”
姜海兩天兩夜沒閤眼,一直跟著張小文。小文不講話,姜海也不說,小文不推開他,他就離他近一步,更近一步,直到皺了眉。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害怕什麼,輕生?或者糟糕的未來?張小文總是紅著眼睛,姜海卻從沒見他哭過,後來想想那幾日他總是頻繁的去廁所,就都明白了。衝動的時候,姜海甚至想踹開玻璃門,告訴他自己壓抑了十幾年的感情,告訴他從此以後的所有我姓韓的都跟你一起扛,冷靜之後才發現,多可笑?
“姜海,你知道我跟我媽說的最後一句話是什麼嗎?我說沒有什麼能將咱倆分開,除了死。”
“姜海,你說我媽是不是理解錯了?我的意思是我去死,不是她,是我死,我死,我死了,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