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望著弗科與紐別格遠去的方向抱著肚子哈哈大笑的施羅爾,和一旁雙手插在褲袋中,駐足觀看的多曼。
“難得見到埃杜華特這麼精力十足。”博斯維勒手持茶杯道。
“這等光景我們早就見怪不怪了。”多曼瞥了眼二人追逐而去的方向,一絲若有若無的微笑浮上嘴角,“一天有弗科在,一天二十七聯隊就雞飛狗跳,不得安寧。”
“年輕人有精神是好事。”博斯維勒點點頭,“倒是埃杜華特,連在兀鷹軍團,我都沒見他這麼好動過。”
“紐別格上尉是兀鷹軍團出來的?”施羅爾忽地止住了笑,驚奇地問,“看不出來啊?”
站在他身側的多曼皺起眉,用手肘撞了他一下。
“覺得你們紐別格上尉看起來和我不像是同期的?“博斯維勒一笑,唇上濃密的鬍鬚也跟著舒展開來,“算起來,他還要長我一歲。我們是西班牙內戰過來的老戰友了。”
他說著,思索了片刻,轉身走回了帳篷:“外邊熱,進來說。”
十六
施羅爾饒有興味地打量著帳篷內的擺設,身旁的多曼則不像他一般東張西望,接過博斯維勒遞過的茶杯便耐心地等後者開口。
“埃杜華特在兀鷹軍團時,和我們背景都不大一樣。”博斯維勒抿了一口茶,“一來,他是奧地利人。”
“上尉是奧地利人?!“施羅爾驚道。
多曼翻了個白眼,只是低頭喝了口茶,什麼也沒說。
“聽不出來?”博斯維勒笑道,“他九歲時就和妹妹搬到德國由祖母撫養,倒是沒有什麼口音。”
“完全看不出來。”施羅爾一本正經地點頭,“他要是奧地利人,全普魯士的人都能是奧地利人。”
“好在我們兀鷹軍團不是什麼普魯士軍團。”博斯維勒打趣道,“否則哪有人願意和奧地利人一起打仗?”
他放下茶杯,看了看一旁指尖放在杯沿繞圈、悄聲不語的多曼,繼續說:
“恰恰相反,和世界大戰時傾向以地域編制的方式不同,我們全都是來自各地的志願者。每個飛行組的構成都五花八門:既有魏瑪德國本土出身的,也有來自奧地利、瑞士,乃至列支敦斯登、阿根廷、英吉利海峽的外移民。我們唯一的共同點,除了熱愛飛行,就是我們都是德國人。”
施羅爾入神地聽著,手中的茶杯端在半空中,既沒有送到嘴邊的意思,也不放下到桌上。
“我來自萊茵河畔,祖上是移民自法國的凱爾文教徒;說起來,這點和弗科倒是一樣。”博斯維勒抬手摸了摸鬍子,“不同的是,我在德法邊界長大,母親是從法國來的地道法國人。”
他若有所思地低頭望向桌上的茶杯:“我從來沒有把自己當作半個法國人看。我在德國出生,講德語長大,德意志帝國是我唯一的父國,而世上再沒有比德國對我而言更為重要的事物。自從凡爾賽條約簽訂,每個德國人都應同法國人不共戴天。我們自願去參加西班牙內戰,並不是對支援弗蘭西斯科·弗蘭科有多麼大的興趣。只不過德國想要在法國的耀武揚威之下重新崛起,必然需要西班牙這個盟友。當初的不列顛之戰,沒有西班牙的支援,德國空軍也根本不可能對英格蘭進行轟炸。”
“埃杜華特的想法大致也和我相同,”博斯維勒沉吟片刻道,“他出身奧匈帝國,在奧匈帝國解體時他的家鄉被劃給了羅馬尼亞。我來自德法邊界,自從世界大戰結束,每日活在法國的虎視眈眈之下。我們兀鷹軍團的每一個人都清楚,沒有強盛的德意志帝國,任何一個德國人的生活安寧都無從談起,無論他來自何地,講哪一種方言。而不論一個德國人是何出身,只要他身上流著德意志的血液,心中有著德意志父國,就無條件是我們的同胞和戰友。我們不只是為了各自的家鄉而戰,更是為了我們共同的父國。為了看到德意志統一的那一天,我們每個人都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多曼半垂著眼睛,靜靜地注視著博斯維勒制服上彆著的西班牙內戰勳章,沒說話,慢慢地點了點頭。
“埃杜華特和我們當時不同的是,他戰前既不是納粹飛行協會或漢莎航空的飛行員,也並非軍人出身,”博斯維勒繼續說道,“而是剛剛畢業的航空工程師。”
“那麼厲……”施羅爾睜大了眼睛,又瞥到一旁多曼逼人的目光,硬生生地將一聲感嘆嚥了回去。
博斯維勒笑了笑,說:“是很厲害。別看埃杜華特不太說話,其實是個相當聰明的人。在兀鷹軍團他話從來不多,怕是因為說了我們這些一般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