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避免讓它發生。
“渝然,”他斟酌著開口,“陳越也是一時無法接受,氣話罷了。”
白渝然靜了靜,忽然笑了:“他很清楚自己在說什麼。”
“……”
“他想看看我的弱點。”
有時候一個遲鈍的人,往往有著比聰明人更加敏銳的直覺。也許陳越並不懂說出那句話會帶來什麼樣的後果,但是那個人卻隱隱知道著,那些句子能夠刺痛他,能夠讓他產生出無法掌控的情緒來,變成一個毫無遮掩的弱者。
白渝然曾經在心中嘲笑過周嘉,覺得那份陰晴不定的執念很是可笑。為什麼會因為一個並不優秀的人而喪失自我呢,在旁人眼裡,那種無法掩飾的感情太容易被勘破了,會為了某個人而迷失其中,不就是一種變相的弱小麼。甚至,如果對方並未做出等價的回應,這種弱小就演變成了更為低等的卑微,任何人都可以參觀到它,因為你已經為此丟盔棄甲,成為一個徹底的失敗者。
他不想那樣。白渝然告誡著自己,他不會因為任何人,淪落成衣不蔽體的敗兵。
“要抽一根麼。”唐林凡把手上的煙盒遞給他,白渝然看了一眼,平淡地搖了搖頭。他從不熱衷菸草,覺得那同樣是種沉迷傷痛的東西,但是陳越卻對此很是依賴。每次心煩意亂的時候那人都會動不動點燃打火機,在煙霧中茫然地眯起眼睛,似乎就此得到了短暫的舒緩,逃避也變得順理成章。
白渝然討厭菸草的氣味,但卻漸漸習慣了陳越的氣息。每次閉上眼睛接吻的時候,都感覺到那股味道有種奇異的誘惑力,讓他也會產生一點眷戀的貪慾,彷彿中了什麼不可思議的蠱,令他微微地,感到些無所適從。
“林凡,你覺得我是錯的麼。”
唐林凡微
微驚訝了一下:“不。只是覺得,這是一種嫉妒罷了。”
嫉妒著,付出了全心全意,為此無所顧忌的那個人,並不是自己。
沉默了片刻,白渝然說道:“你手上的檔案,抽個空去簽了吧。”
遠處的煙火緩緩綻放著,唐林凡點了點頭:“好。”
從天台回來,蔣崢正在收拾餐桌,大部分的飯菜已經涼透了,他一隻手端著三隻盤子,正胡亂地用抹布擦著桌面。
“陳越呢。”唐林凡掃了一眼廚房,裡面沒有開燈,應該不是在洗碗的樣子。
“接了通電話,出去了。”蔣崢把抹布隨手搭到椅背上,抬起頭來的時候冷不丁看到白渝然,頓時就有些氣短,“……他說去抽根菸。”
唐林凡心裡空了空,意識到也許事情正在往更加糟糕的方向發展,他沒敢去看白渝然,只連忙問著蔣崢:“誰的電話,你怎麼也不攔著點。”
“靠,打電話也要攔啊,”蔣崢不快地皺起眉,“陳越又不是誰誰養著的寵物,他也是有自由的好不好。”
唐林凡真是被蔣崢的沒神經給氣出血來了,擅自把周嘉的事情說出來也就算了,這時候還要火上澆油,他倒講義氣了,可是最後出來收拾爛攤子的人還不是他唐林凡?白渝然已經拿過了外套,嘗試著用手機撥陳越的號碼,電話那頭顯示著通話中,幾次之後他把手機放回衣袋,擰開大門後快速按亮了樓道燈。
“陳越。”
空曠的樓道中只回響著寒冷的風聲。
沒有回應。
“渝然,”唐林凡走了過來,“等我打個電話給司機,我們一起去……喂,渝然!”
蔣崢探了個腦袋出去:“我沒看錯吧,他還是白渝然麼?”
“這時候還不分輕重……!”唐林凡恨恨地拽了他一把,“今晚的事情大部分都是你闖的禍,陳越要是一去不回頭了,我還是直接把你送出國算了。”
蔣崢翻了翻眼睛:“我哪有那麼蠢,陳越那性子還能長出翅膀來啊……哼,姓白的拉不下臉,我就讓他急一急唄。”
“……”
在馬弄的路口與小桃碰上了面,她穿著厚厚的齊腰羽絨衣,脖子上掛著一副毛球手套,喜氣洋洋地把請柬遞到了陳越的手裡。
小桃居然要訂婚了,和她總記掛在嘴邊的男友一起,將要攜手走進婚姻的禮堂。陳越驚訝著他們不足數月的戀愛歷程,不過把這一切放在敢愛敢恨的小桃身上,似乎倒變得合理自然了。
“要來參加哦。”一向大方的小桃難得帶了點矜持的羞澀,“我們在運河那邊看煙火,只差一條馬路,你要去看看麼。”
陳越搖了搖頭:“電燈泡這種事情,還是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