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來,一步步走向他,直到近得可以感覺到他身體的熱度。
那雙深藍色的眼睛裡,仍然藏著疑惑,卻已經沒有了之前的畏縮和迷茫。陀陀,這一次,你是真的回來了。
在我捱上他身體的那一秒,他迅速地後退了一步。
我略微一怔,隨即自我解嘲地笑了:“對哦,你又怎麼會讓自己的手沾上我骯髒的血?”對於罪人,有時最好的懲罰就是讓他活著。我貪婪地看著他俊秀的面容,一遍又一遍,直是想把那完美的輪廓線條刻進腦海最深處。因為我心底裡明白,從今以後,能這麼近地看著他的機會不會再有了。
不知什麼地方吹來一陣風,帶著深秋的寒意,沁透骨髓。
我抖開手中的藍色浴袍,輕輕披在他的肩頭:“來,抬一抬胳膊,氣象預報說今天要降溫呢。”
淡粉色的嘴唇慢慢啟開,他似乎是想說什麼,卻最終什麼也沒說,只是順從地將手伸進浴袍中,任我為他整理袍襟、繫上腰帶。
看著那赤露的雪白胴體被棉布掩上,一想到這也許是我最後一次看見它了,心底又是不能自己的一陣抽搐,手指的動作也不由得慢了下來。
“小維。”
是我的幻覺嗎?隔了這麼久沒聽見過他的一個字,即使是在我為他按摩時害怕兩人之間那詭異的靜謐而不停地浪費口水,他回應我的,除了沈默,還是沈默。
沒等我抬頭去驗證這是否我太過渴求的心靈產生的錯覺,窗外響起了巨大的爆裂聲。
他的身體本能地瑟縮了一下。我笑了笑,輕輕摟住他的肩背:“不用怕,是焰火。”
外面夜色已濃,黑沈沈的夜空中,金色和紅色的火花組成了燦爛的文字:“I love ou phoenix”。
“還記得嗎?”我小心翼翼地靠近,見他沒有要避開的意思,乍了膽子將頭倚在了他的肩上。“那年在海邊,你也曾叫人放了焰火給我看的。”那是我生命中最幸福的時刻啊,可惜當時的我卻木知木覺。
擱在他腰間的手突然被溫暖的柔軟所包覆,我驚得險險乎要跳開,卻在最後一微秒反應過來:那是他的手,久違的溫柔。
不敢抬頭不敢說話,甚至連呼吸都停止了,只怕是最最輕微的動靜之間,這一切也會消失在空氣裡,只剩我一個人留在原地回味破碎的幻夢。
他的手指,象絲帛在我手背滑過,來不及回味,已經離開。
我低頭看看,苦笑起來。還是不行啊,換成是我,又怎麼會原諒曾經那樣對待自己的人?只怕是連出現在我方圓五米內的權利都不會給。
他現在這樣,已經是非常寬宏大量。特別是在我前罪未清又添新孽的情形下。
貪婪地嗅著他身上傳來的橙子香味,我終於剋制不住仰起了頭,捉住他的頸項,將嘴唇貼在了他的唇上。
仍然是記憶中熟悉的柔軟和馨香,卻是陌生的毫無感應。與我迅速升溫的灼熱形成鮮明對比的,是他唇齒間的寒意。
比之更寒冷的,是我心底的冰層。曾經為他化開的冰,這一刻我清楚地聽見它們重新凝結的聲音。
我已經失去他了。象有個聲音在我腦海裡不斷重複著這句話:失去他了、失去他了……………………失去他,生命還有什麼意義?
一直不敢正視的事實終於擺在了面前。就算現在有人問我,我也不會承認在心底最深處,我還在妄想著他的諒解,妄想著經歷了一切風雨之後我們還能在一起。
那麼,現在的心痛如刀絞又是為了什麼?一切都是我應得的,我根本沒有資格也沒有立場向他要求什麼。
從來沒有過的如此冰冷的一個長吻結束後,我微喘著氣,看著他躲閃的目光,止不住的想笑:“何必呢?我們這是何必呢?”轉過身,溫熱的液體毫無預兆地淌了滿臉,我對著窗外重新回到一片墨黑的黑夜,彷彿焰火從未燃燒過,“我自己會離開的,你不用說什麼。”
“小維………………”
我迅速抹去眼淚,轉身將他要說的話堵了回去:“我累了,有什麼話等明天再說吧,你也該早點休息了。”
就算我是在掩耳盜鈴、自欺欺人也好,我是真的不能忍受聽他親口說出那些絕情的話。
一天沒聽到,我心底的希望就能維持一線生機。即使是渺茫至極的希望。
就讓我抱著這希望到死吧,何必定要揭開這紗布,讓血淋淋的傷口暴露出來。
所以,請不要,不要告訴我你已經不愛我,你我註定不能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