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男人聲音反反覆覆吟唱著他逝去的愛情,用我聽不懂的語言。
有什麼東西在這個看似平常的三月下午永遠離開了我,雖然我自己也不知道那是什麼。
天黑了,公車上的人來了又走,換了一批又一批,沒有人注意到一直捲縮在後排的我。
直到深夜,連售票員和司機都打著呵欠準備走完末班回家睡覺,我才隨便揀了個站下。
完全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要做什麼,我站在下車的地方發呆。
“李維羅。”
三個字硬梆梆在身後發出,我愕然轉身,被壓入一個冰冷懷抱。
噩夢………看清那人是誰,我的腦中只有這兩個字。
“最好識相點別亂動,我是很心疼你的,可我手裡的刀子未必懂得憐香惜玉!”
我默然而笑,毫無預兆地出手,北霸天被我踢得趔趄後退,他的匕首劃破了我的衣襟,溫熱的液體從胸口噴湧而出。
路人的驚叫奔跑聲中,我低低地問:“為什麼不殺了我?”
北霸天看著我,一個字也說不出來,目光裡是已經到了極點的驚恐,面對著瘋子的驚恐。
我不再看他,轉開視線,卻猛然發覺這裡是謝以文曾經住過的小區外面!
原來,即使在我的潛意識裡,我始終無法忘卻與他愛恨糾纏難分的十年,就算斯人已逝,留下的記憶卻不會磨滅。
謝以文,在你面前,我輸得如此徹底!
往事慢慢湧上心頭,象潮汐將我一點點淹沒。在他和董妮娜結婚週年紀念日傻傻地在他窗下徘徊的我,被他發覺後欲去還留的我,在他身下輾轉呻吟的我,在他和陀陀兩人針鋒相對時出言諷刺的我,真的都已經一一遠去了嗎?真的再也不會回來了嗎?那為何我還要來到這裡,痴痴地等著那個再也不可能會出現的人?
那些照片………混沌中有個念頭攫住了我的心臟,叫我透不出氣來………那些照片,應該就是在這裡被人偷拍的!
是誰?在謝以文死後還不肯放手,非要逼得我發瘋不可?
隱約有個名字在喉間跳躍,我不敢把它說出來。
“他在這裡!”
身後有人聲和雜沓的腳步聲傳來,我再也強撐不下去,身子象融化的冰山慢慢倒地,昏厥之前的最後一個念頭竟是:為什麼死前陪在我身邊的是這些陌生人?
我當然沒死成。年輕的生命,即使主人想要放棄,也會頑強地掙扎著不肯就範。
醒來後醫生告訴我,我身體裡的血液流走了將近四分之一,再晚送來半個小時,就無法搶救了。
我苦笑,為什麼不再晚些被發現呢?是我自己心有不甘,所以走得不夠遠嗎?或者,潛意識裡,我不是真的想放棄生命?
好吧,既然死不成,從今天起,做個新人。
就當過去的李維羅已經死了。
無力負擔高昂的住院費,一個星期後我就出院了。出院後的第一件事是到派出所把戶口本上的名字改了,換了新的身份證,恢復了父姓。
那個我從來沒見過、連照片亦無緣得見的生父林思安,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從甘溯源的反應來看,我的相貌與他十分相象。想來當年甘溯源和他之間也是有一段故事的,但不知是誰辜負了誰?
一直對甘子期有種哥哥般的親切感,現在想來不無道理。
如果林思安沒死,誰能斷定甘子期的生母死後他不會和甘溯源在一起?那樣的話,我或許也不會留在對我冷漠有加的養父和唯夫命是從的母親身邊,而是隨同生父與甘氏父子生活在一起,組成一個四口之家。
“嘀………”充電器發出響聲,提醒我電已經充滿。
我交給手機店店員一個硬幣,接過他遞過來的電池,裝在整整一個星期沒用過的行動電話上。
剛剛開機,裡面的訊號就迫不及待地響成一片。我按了檢視,七十九個來電,二十八個簡訊,一多半是甘子期,一小半是陀陀,雜在中間的還有兩個陌生的號碼。
我想了想,先撥通了甘子期的電話。
“小維你在哪裡你沒事吧為什麼不接電話………”
我制止他狂亂的問話:“你找我有事嗎?”
那邊沈默了幾秒鍾。“沒事不能找你嗎?”
我語塞。
甘子期的嘆息,幽幽如吹在我心上。“小維,我們認識幾年了?”
我乾笑一聲:“不知道,大概………三四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