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上蹲了半晌,忽然開口。
容紫頭也不抬,翻著手裡輿圖,聲音極輕,“按道理,該是到了晉州地界了。”
葉添四下裡張望,可眼前除了一片濃烈蒼翠;卻也沒有別的。
“咱們已經走了整整四日,”葉添面色頹然,“可看這樣子還差的遠呢。”
容紫將輿圖收入衣襟,“方向是沒錯,頂多是繞了彎子。”
葉添直了腰身,彈了彈小衣上的一小簇灰塵,“在鎮子裡買的乾糧也吃完了,若是還不到晉州,怕是你我只得餓死在這荒山野嶺裡了。”
容紫似乎是沒聽見,目不轉睛的盯著身側蒼勁,。
時值八月,正是桂子飄香,中秋待月。
那滿樹的桂花脂粉一樣,香氣馥郁,給人嗅到了,徒增了一絲幽怨。
葉添瞟一眼容紫。
即便是沒日沒夜的趕了幾天的路,容紫的氣色也是未見一點頹色,反而越發的面白唇紅,自有一派說不出的風情綺麗。
幾日相處下來,兩人雖說還是時常鬥嘴,卻全然沒有了初識的生疏,有些事情葉添看的明白;心裡也清楚。
異鄉異客,佳節思親,眼下這小子定是睹物思情,又要恨起毀他故里的閻雄了。
“怎麼,”葉添道:“莫不是想起往年這個時候,自家人圍坐一起嘗酥飴品桂漿了?”
容紫轉過頭去看葉添,“圍坐一起?我卻是從未有過這種時候。”
葉添笑道:“難道你那邊的習俗不興這個…”
“那倒不是,”容紫竟毫不避諱,直視著他道:“我娘不過是不得寵的妾而已,平日裡都是給大妃們排擠的,我也便成了討人嫌的兒子。以至於每此佳節,都是與我娘兩人度過。”
“大妃?”
“…那不過是我哥哥的名諱,”容紫深知口誤,隨便搪塞了一句,“容大妃。”
“你爹取的名字真是相差甚遠,”葉添有些愕然,“聽上去,你哥卻更像你爹棄之如草芥的兒子…”
容紫不開口,深知這個人,一向的沒正經。
葉添又道:“你倒是能忍。”
“那又怎樣,我總該替我娘想想。”
“忍辱負重這點倒像是你的為人,可卻同你的性子大相徑庭,”葉添斜了眼去瞧他,“想是你的哥哥們沒少遭了你下的絆兒吧。”
容紫聞言一笑,擰了半晌的眉頭終是舒展開來。
葉卻也跟著笑起來道:“無妨,你我還是快些趕路,待到了晉安,我邀你到府上共飲花雕。”
容紫眼睫微微閃爍,“你家?”
葉添一笑:“你竟給忘了,我家住京城。”
容紫道:“想起來了,你常年跟人征戰在外。”
又閒話一般問了一嘴,“卻不知你這樣常年在外,家裡也是放心不下吧。”
“京城那個也稱不上是家裡,”葉添臉上沒什麼表情,“我家早些年就給抄了,便也沒那些牽掛。”
容紫眼睫一抬,“為何抄了?”
葉添一臉輕描淡寫,“我爹因誤戰事,惹的龍顏大怒,便給砍了。”
容紫窺探著葉添的神情,卻也未發現什麼異樣,“令尊竟是將帥。。”
葉添道:“哪裡,不過是個副將。”
“打了敗仗,論罪責自然是將帥首當其衝,”容紫道:“如此,令尊該是那被殃及的池魚。”
葉添緊蹙了濃眉,莫名的流出些鬱鬱寡歡的感覺來。
“那倒不是,將帥安然無事。”
容紫聞言,眸光瀲灩,“原來令尊是給人頂罪。。”
葉添忽然靜默不語。
半晌,又開口道:“正是,所謂捨車保帥就是如此。”
***
待抵達了總督府,已是將近三更天。
院子裡靜的出奇。
夏唸白衣黑如墨,臉色卻白的透明。
“夏總督,到了。”隨行的侍衛挑簾上前,語氣低沉。
夏唸白面容淡漠,跟著伸出了手,與鍍銀月色下,顯得分外的晶瑩。
侍衛忙會意的去抓他的手,只覺的這夏總督手心一片冷溼,待扶其下車後,抬眼去看他的背影,一塊一塊的,像是衣服上的錦繡,卻又不像。
夏唸白給疼痛逼的面無血色。
雖說是離京之前給鞭傷上了藥,但經不住這幾日在馬車上折騰,背上的血水粘在衣服上,越發的痛入骨髓。
整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