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那個繼承著我的骨血的孩子,然後再去藍家的祖墳上一炷慰藉的香。
激動過後,我冷靜了下來。
翻開那幾份玄皮和藍皮,上面都是近些日子朝中發生的一些不足為道的小事,表面上是禮貌地諮詢一下我這個內閣首輔的意思,但事實上那不容抗拒的語氣早就隱隱昭示了自己的權威。我皺著眉翻來翻去,其中有幾份明顯就是林照溪的字跡,以前我和他交好時見過他臨摹的丹青,一定錯不了。
閔京不知所蹤的日子林照溪和苗恩分權對峙,當時有我這個佔位子的人在,他應是落下風的;可我這個內閣首輔一走,排行第二位的他就理所當然地取而代之,再加上他那巫術不巫術毒術不毒術的伎倆,苗恩的現狀恐怕很艱難。
苗恩侍奉閔京多年,對他的一切命令都遵從不渝;可他現在連自保的能力都夠嗆,又怎麼保護得了我的孩子?
我越想越是不安。抬袖拭拭額上的汗,別了陰沉著臉的方繼言,便招呼那個信使去我帳中休息。
……
末雅矢里正坐在羊皮墊子上,身上裹著我從部落的巧婦手裡買來的繡花絨毯,低頭用腳擺弄著一把沒開刃的匕首,見我進來微微揚起頭,無力的手腕稍微動了動,算作打招呼。
經過我這幾天的開導,他終是擺脫了被仲顏帖木兒折辱的陰影,食慾也好了許多,整個人都圓潤起來,也不再動輒朝我發脾氣,變化快得令人驚喜。
我從箱子裡找出文房四寶,拿著墨條簡單在硯臺裡劃上兩下就鋪開宣紙寫了起來。筆墨鋪在大片雪白上,別有一番沉重之感。
見信使的目光正落在末雅矢裡□出來的半截雪白的小腿上,我皺著眉吹乾手上的墨跡,用身子擋住他的視線,嚴肅地咳了一聲。“尚書大人,這是大汗送給您的孌童麼?”信使抹一把臉上沾染的風塵,笑得別有深意。
末雅矢裡雖然聽不懂他的話,但卻很熟悉那種異樣的目光,有些嫌惡地把自己的腿縮到絨毯裡,用眼神示意我把他趕出去。我便起身與他客套兩句,領著他出了帳。
“這封信你送回去,給……”我猶豫了一下,道,“司禮太監苗恩。”
信使忙應了一聲接過去,塞到身側厚實的布袋裡。由於方繼言那邊還有他忙活的,我也不便再與他寒暄,目送他轉身,想了想又道:“如果不能給他……交給林閣老也行。”
信使的背影抖了一下。
——果然是林照溪的人。我的眉頭緊鎖起來。
既然是林照溪的人,那麼剛才那幾份沒有蓋印的文書,已經變相說明了一切。苗恩現在何止是處境艱難,或許已經連人帶印一起失蹤了。
我剛才擬的那份摺子就是請求後宮增加支出,照顧好新生的皇子,又囉嗦幾句無關緊要的事情掩飾了一下。苗恩是閔京的心腹,知道二皇子的真實身份,我是什麼意思他自然也就看得出來,可若是落到林照溪手裡,那就是一份普普通通的憂慮皇嗣的摺子了。
部落裡的人送來了酸羊奶,我和末雅矢裡一人一袋低頭小口啜著,帳篷裡一時寂靜下來。
待我喝光手中的袋子時,對面突兀地傳來了一些聲響。我抬頭一看,只見末雅矢裡嗆到了酸羊奶,正伏在羊皮墊旁劇烈地咳嗽著,軟垂著的手始終無力擦拭。
我趕緊擰了身邊的布巾上去,一邊拍著他的背幫他順氣,一邊幫他擦拭著臉和脖頸濺上的羊奶。他安靜地任我擦拭著嘴角,待我收回手,忽然看著我道:“藍玉煙,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我不明所以地朝他憨厚一笑,道:“我為什麼不能對你好?”
他淡淡道:“你若是想要這殘破的身子,隨時都可以拿去,實在用不著費這一番波折。”
“這叫什麼話!”我無奈道,“我要是對你存有那般心思,早在那天就要了你了,何必再……”
“欲擒故縱。”
我傻眼了。
“我倒是忘了你身邊還有個冰清玉潔的白美人。”他倏然提高了音量,話裡帶著尖銳的嘲諷。
白修靜?“和他有什麼關係?”我納悶道。
末雅矢裡眯起眼睛道:“你們難道沒有那種關係?”
在他灼灼目光的注視下,我的氣勢弱了下去。因為說不出反駁的話來,只得尷尬地縮了回去,小聲道:“……我有妻子了。”也不知道知賞那丫頭在外面有沒有闖禍。
他聞言冷笑兩聲,我們兩人大眼對小眼。
這時,白修靜從帳外施施然走了進來,看到末雅矢裡時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