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得早些,厚厚的風雪下也尋覓不出絲毫春天的蹤跡,寒冷的氣候始終不太好受。我們都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蜷縮在溫暖寬敞的車廂裡隨著馬蹄聲顛簸。
方繼言頂著一張棺材臉木木地坐在我對面,時而歪嘴冷笑兩聲,拿支鼠須筆在冊子上工整地寫著小楷。
白修靜坐在我身邊安靜地看著書,藏在白絨領下的脖頸微微映著燈火的螢光。
說實話我看著白修靜還是挺彆扭的,雖然他也稱得上是個溫潤的美人,但畢竟跟林照溪有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關係,因而給我和他私下的見面增添了幾分莫名其妙的尷尬。還好他並不多話,目光也並未停留在我身上多少時刻,該吃飯吃飯,該睡覺睡覺,好像當我和方繼言都不存在一般。
漫長的路途是無聊的。方繼言不願和我談天,我也找不出什麼法子來生樂,只好悶悶地抱著膝蓋發呆。
馬車突然一個激顛,廂內燈火滅了兩滅。我扒開一道縫朝外面看去,依稀在白茫茫中看到一隊商人打扮的蒙古人。他們個個身披絨坎肩,腳踏牛皮靴,腰上掛著火鐮和彎刀,正騎在馬上朝我們這裡走來。
我和白修靜下了馬車和他們交談一番,才知那是瓦剌輝特部的小商隊,於是稍微問了問前方的地勢,又向他們買了幾壺馬奶酒。臨別時,那群商人改了道。“在這大雪封原的日子去韃靼運貨,也不知到底作何居心。”白修靜說著旋開酒塞,自己喝了一口,皺著眉道。
我表示贊同,也嚐了嚐草原上的酒。
——一股子草腥味,沒閔蘭泡的果酒好喝。我看著前方蒼涼的雪景,心裡空落落的。
白修靜喝完了手上那帶著腥氣的馬奶酒,脖子耳根都紅紅的,扯開自己的一點領襟上了馬車。
我也隨他進去。
兩人依舊無言,他看他的書,我發我的呆。
至於那些商人為什麼改了道,他沒說,我也懶得問。反正林照溪的那些歪門邪道,他應該沒少學。
“喝完了嗎?”很久,白修靜側過頭來,看著我手中的酒壺道。
“啊……沒……”
話音未落,白修靜自然而然地拿過酒壺,對著我剛才喝過的地方喝了兩口,自然而然地微紅了臉,又自然而然地湊過來,輕靠在我的肩上闔起了眼。
我嘴角一歪,頓時升出一種微妙的不自在感。
“咳!”方繼言嚴肅地咳嗽一聲,手上的筆劃突然快了節奏。
白修靜沒理他,和我捱得更近了。
……
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