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儒易隔著兩個人的位子,大眼瞪小眼。
幾個大太監相繼而去,苗恩靠在柱上默默地擺弄著手中的硃筆。
……
“我要去!”知賞怒目圓睜,坐在椅上恨恨地咬著帕子。
我無奈道:“我們一行男人,你這個女兒家怎麼方便?”
“不管,我非去不可!”她繼續咬著帕子。
“木蘭,你不要鬧,若是無事也可以進宮陪一陪弟妹和雅歌,皇上就你一個成年的子女,若真有什麼意外,還得靠你來顧全大局。”我知道她就是吼兩句出出氣,不會像幾年前那樣動輒跟著軍隊偷跑,可心底還是有些擔憂,只好溫聲勸著。
果然,沒過多久她就洩了氣,望著我有氣無力道:“……哥,你說我為何偏偏生為女子?”
我一時語塞,吞吐了半天,嘆道:“天命。”
知賞始終遺憾自己不是男子,在這一點上我也想不出法子來安慰她。
“有一顆馳騁沙場的男兒心,奈何有一副不耐鏗鏘的女兒骨。”知賞十分落寞地道,“我也想當個威風凜凜、四處征戰的將軍,就像……”
她話說到一半就嚥了下去,我卻明白接下來的是什麼。即使季勳反了,死了,在她心中也是英雄,永遠都讓她羨慕和不甘。
見天色已晚,我吩咐新來的廚子多上幾個菜,端壺開胃茶坐下來歇息。
不一會兒儒易進來,看見我揉了揉鼻子,坐到桌前可憐兮兮地道:“叔,我不想讓你走。”
丫鬟上了菜,我舀著飯道:“我也不想走。可如今朝裡就我一個吃閒飯的,又能奈何?”雖然你也是吃閒飯的,但怎麼說也是君家的獨苗,哪有我孤身一人來得輕鬆。
儒易緘了聲,低頭不知想著什麼,半晌嘆口氣,坐下來嚼蠟般用起飯來。
見他不言,我停下筷,思索了一會兒道:“儒易,如今你當上了大學士,想必老爺子的氣也消得差不多了,在這裡待著始終不是長久之計,你的俸祿又足夠養活自己,要是懂事就帶些禮品回君府看看老人家,明白嗎?”
儒易皺眉:“這些我當然知道,可我想和你……”
“君儒易!”
知賞嘴裡含著半隻雞腿,朝他瞪眼道:“食不言。”
……
第二日我簡單拾掇了幾個包袱,在城門口和一隊馬車會了面。
知賞一身女俠打扮,頭髮在腦後挽了個花苞,默不作聲地看著我把行囊運上車。
“記得回來。”她故意兇巴巴地說著,仍是掩不住眼底的擔憂。
我點頭,摸了摸她的腦袋,轉身就想上馬車。誰知她又拉著我,半晌悶悶地吐出兩個字:“……活著。”
我啞然失笑,還是重重地點了頭。
她忽然往我手裡塞了一張紙條,跨上身旁的一匹的棗紅色駿馬,頭也不回地揚塵去了。我低頭一看,紙條上面凌亂的字跡寫著:
“你去瓦剌找父皇,我便去江南替你尋皇叔和燕柳;不如就來比一比,看咱們誰先回來。”
——這丫頭。
旁邊,林照溪正為白修靜理著襟口,親了一下他的臉頰道:“路上小心。”
語畢瞥了我一眼,我趕緊轉頭當沒看見。
“藍閣老……”
我回頭,林照溪也湊上來親了我一下。
親在了嘴上。
我大駭,雙手捂著嘴打顫,耳根已是紅得透徹。林照溪低笑道:“怎麼,藍閣老也會害羞嗎?”
“咳!”身後不輕不重地響了一聲。
我放下手淡定地轉身,看見簾子裡露出一張意想不到的臉來。
冤家路窄,冤家路窄。
眼前留一撮山羊鬍子的老臣,正是那個陪我在高麗待了半年,又把我的風流豔史全用筆墨記載下來的方繼言方翰林。有言道是懷才不遇,他有沒有才我不知道,不遇倒是真的。那麼大把年紀還是個翰林,也難怪看我看得眼紅。
方繼言在馬車裡陰惻惻道:“尚書大人今次去,可莫要再丟了我們天朝的臉。”
我苦著臉頷首。
看來此行斷然不會好過了。
窗外的景物不斷向後退著,我支著下巴想得入神。
草原啊……
那會是個什麼樣的地方?
作者有話要說:
☆、59
……
使團的隊伍走得十分緩慢。
草原的冬季本就比中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