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宴平在書房裡沏茶,茶葉是他這回從宮裡帶回來的貢茶,香味沁人心脾。
林三寶敲敲門便進來了,“王爺,路上辛苦了。”
“坐,喝茶。”海宴平指指身邊的椅子,林三寶落座,他便給他倒茶,“我特意從皇宮裡帶回來的,你試試看。”
“謝王爺賜茶。”林三寶結果茶碗,學著海宴平的樣子,拿茶碗蓋撥了茶杯口三次。
兩人俱是閒話家常。
是夜三更三刻,林三寶走到柴房,順著那處廢棄爐灶後的密道,來到了海宴平床鋪下連通的密室。
“王爺,這次跟著你的探子不簡單。”海宴平早已在密室裡等候,林三寶便直入主題了,“京中到底發生何事?”
“他似乎已經掌握到證據了。”這證據是什麼證據,自然不必明說。
“他一向都那樣忌憚你的,如果有真憑實據,你就回不來了。”林三寶卻搖頭,“我想他只是對你懷疑加深了,卻也沒有證據,才會換了更高明的探子來監視你。”
“但願如此。”海宴平忽然轉了話題,“三寶,我要你想方法,逼反近安、陸水、三淮這幾個地方的山賊,倒也不必真的揭竿而起,但須得讓他們強硬地跟官府作對,你有沒有辦法?”
林三寶一愣,“王爺是希望朝廷因此派我去平亂,趁機收拾這幾個地方?可這樣,不是讓他更加忌諱你了嗎?”
“他不可能派你去平亂,就算派,我也會找藉口不讓你去。我要他把賊窩打個零散紛亂,把水搞混了,才好打魚。”海宴平伸出五個指頭來,“五千人,行不行?”
林三寶明白過來了,這趟海晏河準是把海宴平的軍備削弱了,海宴平不得不找其他辦法擴充自己的人馬,大鑼大鼓地招兵買馬走不通,只能走彎路。拔了那些山寨以後,只會打架的賊人流竄在外,無處可去,最好的方法莫過於從軍,既然都要從軍了,哪有比投到往日也是山賊頭子的林三寶手下去更好的選擇呢!
“五千人有些勉強。”林三寶搖頭,海宴平嘆口氣,正要說“那三千人能不能?”就被打斷了,“乾脆把臨花、祥通、俄林的幾個山頭也策反了吧,那五千就沒問題了。”
海宴平有些驚訝地看著林三寶,“你這麼有把握?!”
“王爺,你一下子大舉用人,想必已經布到終局了吧?”林三寶看著海宴平,眼睛裡跳動著火苗,“這事我得花上兩年時間去完成,要不山賊太過密集造反也會讓他疑心,兩年慢慢地弄,我還能有時間把新招納的人訓練訓練。”
“是啊,十年了,這一盤棋該分勝負了。”海宴平笑了,“三寶,還是你最瞭解我。”
“宴子。”
林三寶突然喊起了海宴平的乳名,海宴平一愣,半響才“嗯?”了一聲。
“我這輩子會為對方豁盡一切的人,統共只有兩個。一個是你,一個是……他。”林三寶覺得他們之間交情無需言明那個“他”了,“為你,我願意馬革裹屍,笑臥箭林,粉身碎骨,萬死不辭;為他,也一樣。而我把你放在他之前。”
“三寶,我並不是是隻為了太傅一人而籌謀,太傅他是一個引子,讓我明白了這個世界的法則。我雖然會想某天我能重遇上太傅,但我從來沒有去找過他,我既然放了他走,就不會再讓他囚困於籠子之中,哪怕那籠子已經易主。”海宴平以為林三寶是傷懷宮子羽的離去,也和他久違地說起了兒女之情。“我從不擔心你會拋棄我跟宮老闆私奔,我從不擔心你們再次相遇會產生什麼變卦,因為你我皆是明白之人。”
“不是的,我每見他一次,就會更貪心一些。”林三寶搖頭,“我從前說,只求你務必完成理想,現在,我還想求你,要是我沒死在戰場上,你能否賞賜我跟他一個白頭到老?”
海宴平微微往後退了一步,苦笑了一下,“怎麼,你認定我會鳥盡弓藏?”
“到時便容不得你。”林三寶道,“那些山賊終究是賊,一朝得志,必成大禍,你要鎮住他們,只能換一個正統武將去管,拿我殺雞儆猴的話效果應該是最好的,我本不在乎自己生死,但如今,我希望你能保住我一條命,好讓我聽他唱完餘生戲。小王爺,三寶……求你了……”
說著,林三寶便單膝跪下了,海宴平沒有扶他,他退後兩步,也對他單膝跪了下去,“假如我從一開始便如此打算,又何必在你十六歲時演那麼一場苦肉計,害你從此斷子絕孫?”
“小王爺?”林三寶一愣,竟也忘了要請海宴平起身,就那麼相對跪著,任憑良心與詭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