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雖是這麼說,高士騫心裡卻總覺得不對勁。外面安靜了一會兒,突然之間響起了乒乒乓乓的聲音。高士騫還沒來得及反應,車簾子就被龐梓一把掀開,“少東家,坐穩了,他們來者不善,似乎是要取人性命,車伕說他來拖住這些人,讓我們先走。”
高士騫點點頭,一手抱著凌沐然,一手緊緊地拉著窗沿。車外一聲鞭響,馬一邊嘶鳴著,一邊撒開蹄子狂奔了出去。凌沐然從視窗探出頭去向後看,只見車伕拿著一把搶來的刀,站在三四個高高大大的漢子中間,身上已經有了好幾處傷痕。
凌沐然的眼眶一下子溼了,他雖沒和這位車伕說過幾句話,卻記得他是個年輕憨厚的男子,比自己大不了幾歲,做事情認認真真的,從來不偷懶。
“他……會怎麼樣?”凌沐然轉過頭,帶著一絲希望問高士騫。高士騫一言不發,只是輕輕地嘆了口氣,凌沐然心頭一沉,忍不住落下幾滴眼淚。
“等回去以後,我會給他修一個最好的衣冠冢,贍養他的家人一生。”高士騫揉揉眉心,閉上眼睛說道。
凌沐然突然一陣惡氣冒上心頭,氣憤地說:“那又有什麼用,人死了終究還是不能復生。你有錢,你能讓別人為你而死,像我們這些沒錢的人,就只能任你擺佈。”
高士騫滿臉愕然的表情,剛想開口說話,馬車突然重重顛了一下,他冷不防摔在了地上。龐梓再次掀開簾子,順手用鞭子逼退了馬車附近的兩個男子,臉上的表情已近乎絕望,“少東家,又來了一批人,馬也被砍傷了,您快帶著凌小公子下車逃走,我斷後。”
此情此景已由不得高士騫再猶豫,他一把將凌沐然扛上肩頭,從馬車的櫃子裡抽出一柄匕首,在龐梓的掩護下迅速地跳下了車。龐梓雖然胖,沒想到卻是個練家子,此時他將一條鞭子揮得嘩嘩生風,愣是從十來個賊人之間殺出一條路來。
“你們先走!”龐梓推了高士騫一把,隨後轉過身,利用長長的鞭子攔住追上來的那群人,不讓他們再往前追。
“龐掌櫃,我們一起走。”凌沐然搖著頭不肯和龐梓分開,“你不能有事的,慕容小小還在慶梁等你回去呢。”
“沐然,你放心,我一定會回去的,我不會讓小小一個人的!少東家,您要小心啊,這些人不簡單啊!”
又少了一個人……耳邊還聽得見龐梓響亮的喊聲,視線裡的那人卻越來越小,凌沐然眼看著別人的刀似乎砍到了龐梓的身上,早已泣不成聲。高士騫感受到後背溼成了一片,一邊快速地向前跑著,一邊拍怕凌沐然屁股:“別哭了,哭又有什麼用,省些力氣逃生要緊,我們先想辦法到最近的城鎮,找人來幫忙才是正理。”
凌沐然抽抽鼻子,讓高士騫趕快放自己下來,用盡全身力氣跟高士騫一起往前面跑去。兩人一口氣跑了有三四里路,高士騫見後方並無追來的人影,才放慢腳步,狼狽地擦著臉上的汗。凌沐然更是已經累得上氣不接下氣,扶著路邊的樹,大口大口地呼吸著。
“沐然,堅持一下,我們離前面的鎮子不遠了。”儘管自己累得夠嗆,但高士騫還是走過去扶住了凌沐然,讓他的大半個身子靠在自己身上,慢慢地向前走著。
“對不起,我剛才不該朝你發火,我只是太害怕了。”兩人並肩走了一會兒,凌沐然揪緊高士騫的衣角,低著頭向他道歉。剛剛從巨大的危險裡逃出來,凌沐然又累又渴地走在這個陌生的地方,只有高士騫還陪在他身邊,還那麼用心地照顧他,凌沐然不由生出一種相依為命的感覺。
“沒事,我沒生氣。”高士騫寵溺地摸摸他頭髮:“只要到前面的鎮子,我們立刻報官,求官兵出來救人。他們兩個都是會功夫的,沒有我們還少些累贅,一定能逃出來的。”
然而最壞的事情還是發生了,走了大概幾百米,在一處荊棘林後面突然竄出四五個大漢,和之前遇到的兩夥人穿著一樣的衣服,虎視眈眈地盯著兩人。
高士騫拔出匕首,把凌沐然藏在自己身後,悄悄問他:“沐然,錢袋在身邊吧?”
凌沐然又氣又急,這時候連命都快沒了,還提錢幹什麼呀,沒好氣地說了句:“當然在!”
高士騫看向前方,對凌沐然叮囑道:“待會兒你看好了,一旦有空當就立刻逃出去,他們的目標是我,不會追著你不放的。你一直往前跑,就會看見鎮子,你僱鏢局送你回慶安,剩下的錢不管做生意也好、讀書也好、補貼家用也好,都隨你用。我沒別的好給你了,這些就算是謝你,陪我出來走這一趟。”
幹嘛對自己這麼好?這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