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我傷了那個孩子?”得不到他的回答,蕭玉琮的眉忽然舒展開,問話的物件突然轉作身側立著的渚洲,“你說,讓連翹來京城,你這做哥哥的可有怨恨過我。”
“渚洲雖答應娘要將連翹一輩子護在身後,但無論渚洲再怎樣護著,羽翼總歸不夠大,連翹要做的是接受這世間的歷練,然後學會獨立。渚洲多謝侯爺賞賜的機會。”
那樣謙卑的話語狠狠激得沈如的怒意,可所有的憤怒尚來不及爆發出來,直接被從門外衝進來的僕從生生打斷。那僕從跌跌撞撞地撲倒在沈如的面前,顧不上面上的汙泥,大聲喊道:
“爺,公子……公子他刺殺了護國公大人!”
沈如的瞳孔驟然緊縮,再不顧其它,連忙奔出前廳,鳴泱緊緊跟上喚來府裡的快馬,一同往護國公府去了。仍舊留在前廳的蕭玉琮冷冷看向匆忙離去的那個背影,陰寒之氣陡然在眼中四散開,他側過身,看向慢慢走來前廳的念水——仍舊是那麼蒼白的臉色,似乎自連翹離開就不再恢復過。他開口,聲音冰冷似鐵:“你讓他去了護國公府?”
“我……攔不住他。”
“攔不住?”蕭玉琮冷哼一聲,“恐怕是你根本就沒想過要攔住他。”耳畔隱隱還響著方才那僕從的叫喊,“刺殺,誰給他這個權利的?他若要尋死,別拖著勳隆去死!”末了,他猛一甩衣袖,快步走出前廳,渚洲早已牽來了他們的馬匹。翻身上馬,二人迅如奔雷,一陣塵煙滾滾而去。
☆、第十九章 殤心(2)
時間回到刺殺事件發生前的一個時辰。護國公大人請來的貴客一身絕色玄衣經過西京侯所暫居的院子時,與這位小侯爺靜靜對視,然後錯開彼此的目光,一人淡然注視著身後的花枝,一人巧笑盈目仿若方才那一眼長久的注視並未發生。只那一眼,無人能知,這兩位少年公子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唯有當事的彼此才明白。那一眼,分明擺清了所有的態度——他要做的事不希望任何人插手或阻撓,不論原因,都不允許。
繼續跟著婢女慢慢走著,連翹的笑一分一分地凝在臉上,眼底是一分一分涼卻的溫柔,長長衣袖下的手握著拳,緊了又緊。
不知道究竟走了多遠的路,也不知經過了幾個院子,連翹只知道,這一路走來,身旁的無數人給了他無數的側目,卻一直未見那個風流公子的目光。不在也好,這樣就可以避免許多麻煩了。
他淡笑,人已經站在了李勳隆的房前。
隱隱的,他又聞到了那日在花間聞到的詭異的薰香,心下微涼,卻也不由覺得好笑。幸好,幸好……
門輕輕推開,裡頭的那人坐在案前正看著什麼東西,聽到聲音抬起頭來,雙目微眯,露出滿意的微笑,顯然他是萬分的喜歡今天這般乖巧地穿著他給的衣服的連翹。於是合上手裡的東西,抬起手招了招:“子年,你走近點讓我看看。”
識得主人顏色的婢女乖巧地退下,同時將房門關上。連翹回眸看了眼緊緊關上的房門,又看了眼坐在案前向他招手的李勳隆,最後還是笑著慢步走了過去,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知書識禮地作了個揖。“子年,見過大人。”
李勳隆眯著眼仔仔細細地再度打量了一遍眼前這個漂亮的少年,嘴角噙著難得真實的笑,伸手將連翹拉到身前:“倒真是個美人兒,只可惜……”連翹乖順地低著頭,不去直視他的眼,卻在聽到他後面的話後恍然失了措,“只可惜這樣一張臉為什麼老是要戴著面具見人。”
“李……李大人?”
不再多說一句話,李勳隆動作迅速地撕掉了連翹臉上的人皮面具,只是一瞬間的時間,連翹面上一涼下意識撫上臉龐,果真已被撕掉了呢,那張他其實一直不大喜歡的臉。只在眨眼間,他面孔眼底的所有平靜迅速打亂成慌張和怯弱,一切表現地都是如此的理所應當,合乎情理,完全是一個畏懼不前的少年郎的模樣。
“你這張臉,真是像極了一個人,可是真正的他比你要怨毒上千百倍,子年,你便是再怎麼易容再怎麼模仿他的言行舉止,你還是你,比不上蕭玉琮分毫。”
“子年怎敢與西京侯作比較,子年只是長得與侯爺頗為相似,因此來京投奔表哥之前特地請人做了這張面具……”連翹的聲音越說越低,越來越弱,瘦弱的身子顫顫發抖,像是怕極了李勳隆突然發火。
“又何必繼續撒謊呢,你是誰送來的我最清楚不過,不過他也真是,既然早已將你易容成了這副模樣,又何必勞煩我親自找一個長相與他相似的人帶來京城,直接將你綁在身邊便可了,不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