酆夙揚笑而不語,拈起一枚黑子,對他道:“你先手,再讓你三子半。”
“我先手就先手,但是……不、用、你、讓!”盛煙倔強地仰起頭,心裡嘀咕的是,如果讓了子自己還輸了,豈不更加丟人?
這一盤棋就殺到了半夜,盛煙看看與酆夙揚打了個平手,最後逼得他不得不和棋,已是心滿意足。一放下棋子就跳下衝到旁邊的茶案,灌了好幾杯茶。
酆夙揚站起來活動了一下腿腳,心說自己真不容易啊,讓棋還不能留下破綻。
隔天盛煙就與龍碧飛上了馬車,岑舒硯新婚燕爾,也就沒有去打擾他們,只在用過朝食過後與岑大人岑夫人辭別,就離開了岑府。
酆夙揚坐在馬上,策馬揚鞭,把他們送出城門,才又折返回去。
話分兩頭,龍家在西北一共有四家香鋪,門臉最大、香品最多的就當屬雍烏縣的這家,次品薔薇水就從這裡賣出去的。
盛煙和龍碧飛進了城,商量著怎麼能敲山震虎。
酆夙揚派出去的暗衛曾回來稟告說,這香譜掌櫃有個私人別院,對外說是養著小妾,但他夜探後發現這別院就是他用來製出次品薔薇水的地方。
“如果一開始就表明我們的身份,他很可能遮遮掩掩不會說真話……大哥,你也是來過這裡的吧,雖說只有一次但也需提防他能認出來,不如,我先進去探探?”盛煙是從未來過的這裡的,龍家各家香鋪的掌櫃也每隔五年才去永嘉一次,這家店的掌櫃只聽說過他龍十少,從未當面見過。
龍碧飛覺得這主意不錯,點頭應允,盛煙就假扮成專門上門買香的商人,進了鋪子。
掌櫃姓邱,額頭挺寬,顴骨高聳,嘴皮薄,一看就是個精明人,還是個刻薄的面相。
“喲,這位公子,您想要點什麼?”他看盛煙衣著華貴,氣度也不似一般的紈絝子弟,便親自從櫃檯裡走了出來。
盛煙既不笑也不說話,只神色淡淡地繞了一圈,問道:“還說龍家老字號如何好,我看也不過如是,連薔薇水也沒賣的。”
“哎喲,這位公子可是問對人了,我們這兒什麼都有,怎麼會沒有薔薇水呢!只是,這東西本不許對外賣的,你可知道龍家老爺子定下了何等規矩,本店的薔薇水都是從大食那兒轉買過來的,價格昂貴,又是實打實的真貨,所以嘛……”掌櫃的還真是看人說人話,看鬼是鬼話,把盛煙當成大金主了,可不得宰一頓。
盛煙冷下眸子,轉而笑道:“銀子不是問題,但我要看貨……如果不是真貨,我可是會砸了你這鋪子!”
“呵呵呵,哪能呢。”掌櫃立馬讓人出去取貨。
龍碧飛在外頭看見了,對自己貼身的小廝揮揮手:“去,跟著他。”
盛煙又在鋪子裡轉了轉,在牆上掛著的一幅詩畫面前駐足道:“掌櫃的,這首李商隱的《燒香曲》有點意思,聽聞龍家老字號香鋪的掌櫃個個都是行家,對焚香應當是極為精通吧,可否為在下說一說這《燒香曲》哪?”
掌櫃的哈腰賠笑道:“這幅畫上其實只有上半闕。說的是點燃香煤或香炭殜的步驟,提到了博山爐和香獸,那也都是焚香時的意趣所在。”
“哦?”盛煙就背過身,對著他輕聲吟道:“鈿雲蟠蟠牙比魚,孔雀翅尾蛟龍鬚。漳宮舊樣博山爐,楚嬌捧笑開芙蕖……八蠶繭綿小分炷,獸焰微紅隔雲母。其他的就不說了,這‘八蠶繭綿小分炷’是何意啊?”
“說的是要用繭綿來點燃香煤吧。”掌櫃想了想,並未說的很仔細。
盛煙又問他何為“八蠶繭綿”,這下可把掌櫃的難住了,半天支吾不出來。
慢悠悠踱著步子,盛煙一邊看著門外,一邊提高了聲調道:“有蠶一歲八育,風土多暖,至有八蠶……這養蠶是有講究的,養蠶到了第八次,已經是晚蠶了,此時吐的繭已經無法抽絲,只能做棉絮,或者用來做火捻,所以才有‘八蠶繭綿’一說。”
此時他頓了頓,忽而厲聲道:“連常年掛在面前的‘八蠶繭綿’都不知何意,你還敢說自己是龍家老字號的掌櫃!哼,我看,八成是個冒充的,在這裡肆意妄為,敗壞龍家的名聲!”
掌櫃的被他一斥,額上頓時滲出冷汗來,硬聲道:“我,我怎麼會是冒充的!我在這裡做了十年的掌櫃了,這裡方圓百里的人都認得我!”
這時,盛煙看著從門外走進的學徒抱著一個包袱,順手從裡頭拿起一瓶開啟來聞,冷笑道:“好,你也說……自己為龍家做了十年的掌櫃,龍家可待你不薄吧,那又為何……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