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鬼!人生一世,短短几十載,需要煩惱牽掛的事情何其多,快意風流的時候又何其多!倘若將悲歡喜怒都傾注在一個人身上,為免他傷,免他苦,免他顛沛,免他驚懼,而失卻全部的自我,那他蘇岑,同傻子又有什麼區別?
“呵……”蘇岑拍了拍額頭,“我到底喜歡上他的什麼?”
蘇岑想起第一次夢見同十七剝光衣服,翻雲覆雨,對方在自己身下隱忍低吟,聲音婉轉迷人,彷彿真真正正發生過的事。醒來大汗淋漓,一半是熱一半是驚,少頃,乘著晚秋的霜露騎馬一氣奔至月滿樓,同三個窯姐做了整整一夜。
枕著女人香軀睡去之時,他已領悟,這顆素來沒裝什麼人的心,如今有個活影子了。
但是喜歡十七什麼呢?蘇岑從那時便不停詰問。
至今,答案不明。
第10章 九、夜憶(2)
永泰十六年,隆冬,雪已覆,山盡白,滿城皆寂。
大雪初晴,並不很冷。日頭溫吞吞,高懸遠天,像也怕了這苦寒天氣,而趁早躲開。
然午後白茫一片仍開始逐漸融化……………本來麼,南方的冬日還是溼冷時候多,真的轟轟烈烈來一場鵝毛舞,不出幾日,必然要化的………………氣溫陡然就降下了。
一貫熱鬧的秦淮也把歌舞暫停,十數艘畫舫靜靜系在岸邊,此刻溫順謙和,姿態已遠不及河面慢條斯理的那艘漁船恣意。
偏還有一艘不畏冷的樓船,從高橋下駛出,兩邊巨大槳葉撥動河水,激起波浪,此起彼伏,一圈圈泛開,將那艘小漁船拍打得搖搖晃晃。
漁船的烏篷上掛一方藏青帘子,此刻簾被掀開,鑽出一個人來。
章十七披著火紅的狐皮大氅迎風立在船頭,領口處一圈雪白兔絨,越發襯得他膚色白皙,瞳眸明藍,風韻絕非中原人可以比較。
他從漁船上輕盈躍起,足尖於河面輕點,水鳥般掠過,眨眼已停在樓船甲板上。
甲板無人。他將大氅解了,拎在手中,只著一件煙藍單袍,在正門外停了一瞬,抬腿,猛地踹飛門板,大喇喇直入。
船中眾人皆驚。龜公率先迎上,滿面堆笑,奈何話未出口,已被十七扣住咽喉。
“我只問一遍。陳慶在哪裡。”
“老子在此!”二樓響起洪亮男聲,宛如炸雷,彷彿要闖進人的心裡去,竟震得胸口發悶。
十七暗讚一句好內力,將龜公扔在一邊,抬首,彎刀在掌心轉一圈,出鞘,正對樓梯口的魁梧大漢:“陳舵主,在下特來取你性命。”
“哈哈哈……”陳慶大笑,手掌在樓梯扶手上一拍,木頭碎裂的咔嚓聲傳出,繼而轟隆巨響,整條長梯竟倒塌了。
“小子狂妄!那要看看你可有這個本事!”
話不多說,十七縱身飛躍,上了二樓,兩人便纏鬥一處。
陳慶功夫的確紮實,卻終究比不得十七手辣。連拆四十餘招後,中了十七故意賣的破綻,被一刀削斷了半條膀子。
十七沒有手軟,繼續攻上,很快將對方斬於刀下。他於是揪住對方頭髮,刀鋒在脖子上一抹,輕而易舉,割下整顆頭來。
船內早亂成一鍋粥。大部分船客在二人打鬥時已到甲板上乘小舟逃命去了,只剩下幾個豔妓抖索著躲在角落,嚶嚶哭著。
十七將頭顱包好,擦淨身上血漬,方將大氅重新穿上。
正要走,身後廂房門開,有人話音帶笑:“我道是誰,連蕪湖水幫的陳舵主也敢殺,原來是你。”
十七回頭,見到說話者紫衣華貴,僅在腰際用墨線秀著一朵繁麗牡丹,花瓣層層疊疊,卻不見國色雍容,反而妖邪。
十七眼神一閃,對上此人又不同的臉,抱拳:“蘇神醫,久違了。”
上一回見面已是一年前。
那個月滿樓的妓女最終嗚呼而去。十七痛快流了一場淚,抬袖擦乾,用被子將女人的屍體裹起來,往肩上一扛,對著一旁正收拾醫具的蘇岑道:“在下已往神醫谷名下的藥鋪送了白銀千兩,雖不多,聊做診費,當也夠了。”
蘇岑一愣,繼而哂笑,抱著手臂往門框上靠,正正擋住去路:“換了臉還被認出,看來是我這瘸腿礙事了。”說著從袖中拿出一張千兩銀票,塞在他懷中,“青衣樓殺人越貨賺的血銀子,恕我受不起。”
他的頭原是微垂著,聞言抬起,心中本已死水無波,不知為何,卻突然有衝動反駁:“我的銀子,是我母親留下的,她一夜一夜睡出來的,比什麼都乾淨。請神醫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