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童玉女,是天作之合。
到底是什麼情況,也只有局內人清楚。
她從小就知道,自己要承擔的責任,和那些世交家的少爺並沒有什麼不同,她要嫁的人不能是凡夫俗子,也不能是桀驁不能馴服的莽夫,更不能是個野心勃勃的白眼狼。
但是畢竟是年輕,畢竟是看過才子佳人的戲本,畢竟她只有十七歲。
畢竟是遇到了雷乾。
……
此時一切都過去了。
她不再是那個可以肆意妄為的蘇家大小姐,她是蘇纓,因為揹負著一些東西,而不得不成長起來。
鳳冠霞帔,盤髻簪花,替她梳頭的喜娘在鏡子裡笑得一臉褶子,討好地說:“小姐真是好相貌,梳什麼髮髻都好看。”
蘇纓唇角帶著一抹淡淡的笑,沒有接話。
今天大概是一個女子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吧。
她小的時候,見過表姐出嫁,眼角眉梢都是喜悅,雖然出門的時候和舅母抱在一起哭了半個時辰,但卻終究是歡喜的。
蘇纓歡喜不起來。
或者說,無所謂歡不歡喜。
從蘇家到唐門不到一個時辰路程,花轎出門的時候正是辰正二刻,路上有霜,並不太冷,蘇纓坐在花轎裡,眼前是一片鮮豔的紅,她低下頭,看見自己裙襬上繡的鳳凰。
花轎前面有“得得”的馬蹄聲,她知道騎著馬的是唐璿——自己未來的夫君。
到了唐門,到處都是鞭炮聲,沸騰的人聲,唐門在江湖上勢力很大,名聲卻不好。來賀喜的大都是蜀地的人,趁這機會來表一表忠心。
新郎踢了轎門,喜婆把她從轎子裡背出來,一直背進唐門的正廳,跨了火盆,她手中被塞進一條紅綢子,她直到那一頭就是她的夫君。
拜天地時,蘇纓轉過身去,看見正廳地上一方明亮的陽光。
她是嫁給唐璿,卻不是嫁入唐門,今天之後,她要開始插手蘇家的事務。唐璿不入贅,她也不嫁,這只是一場聯姻。
她依靠這場聯姻,得到自己想要的權力。
其實,不是唐璿,也會是別人。
她總要嫁的。她是蘇纓,她不是可以養在深閨裡的嬌小姐,她是蘇家唯一的血脈,也是白澤拼了性命救下來的人,她知道在這個江湖只有有能力的人才能保護自己在乎的人,何況她還是蘇纓。
無論如何都是要嫁人的,不如挑一個喜歡自己的,知根知底的。
可以和南門欽一戰的。
她是蘇纓。
她不可能嫁給自己喜歡的人。
這一點,早在護送琅琊世子的旅途中,在某天,她無意間經過乾少和雷大當家房間的視窗,看見那個對自己從來都是彬彬有禮的乾少爺,輕輕俯□去,親吻大當家的時候,她就已經清楚。
自始至終,她想嫁的,都只有那個永遠溫文爾雅笑著的,不怎麼管事的,雷虎門的二少爺。
可惜,他想要娶的,從來都不是她。
作者有話要說:唉……攤手。
☆、蘇纓(下)
新婚第一天,照例是要給公婆奉茶的。
唐門的婚宴辦得異常盛大,整整三天的流水席,張燈結綵,觸目所及,全是喜慶的紅色,到處都是人來人往。
蘇纓在滿堂賓客的矚目下,跪在唐門門主和夫人面前奉茶,她的夫婿——唐門少主唐璇,臉上帶著儒雅笑容,寵溺地看著自己的妻子。唐夫人掏出紅包放在茶盤裡。旁邊有人奉承,笑道:“真是佳兒佳媳,唐門主和夫人真是有服福氣。”唐門主笑著拱手……
到目前為止,一切都十分正常。
唐璿扶蘇纓起來,蘇纓沒有收回手,溫順地任由他扶住自己。轉過身來,對滿堂賓客見禮。
唐門安排席位的規矩和江湖上奉行的一樣,左手邊是雙方親屬,右手邊是江湖上有來往的賓客。後者自然是按實力來排,唐門雖然亦正亦邪,但是和江湖上幾個頂尖門派都有來往。連雷虎門也排到了第三席……
蘇纓手上的茶盤一斜,就算是唐璇的手再快,也只堪堪扶住茶盤,茶杯已經打翻,茶水淹沒了紅包。
但是,沒有人關注這些了。
所有人都只看見,唐門的少夫人、蘇家的小姐、蘇纓,一臉震驚地看著她右手邊第一張席位。
那張席位上的所有人都已經站了起來,唯一坐著的,是坐在首席的那位青衫青年。
所有人都知道那位青年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