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枕頭,老繡花枕頭,譬如文氏。
“不對,我不該如此說,我冒諱了。”
剛聽到李渢一日三餐吃的都是小販沿街叫賣的食物,謝芷火氣蹭蹭直上,不過說別人爹糊塗,那是連兒子也罵了。
“無礙。”
抬手做個制止的動作,謝芷抓耳撓腮的模樣,呆蠢極了。
“你想吃什麼,我會做飯。”
謝芷下榻,抓起兩邊袖子,拳著手,躍躍欲試。
李渢沉默許久,一直看著謝芷,他大概在想拒絕的話語,卻又遲遲未開口,開口後,說的竟是:“粥。”
終日吃的那些東西,又油又膩,口味也重,吃得身為病患的李渢全無胃口。
“你在這裡躺會,我這就去燒粥。”
謝芷往廚房的方向小跑而去,一會又鑽出來,急衝衝說著:“怎麼連做粥的米都沒有。”抓起空米袋,一溜煙跑得沒影。
李渢下地,瘸瘸拐拐走進廚房,他其實自己會做飯,他很小就會燒飯,現在行動不便而已。廚房裡不僅沒有米,水缸裡連水也見底,適才真不該把心裡話說出。
出身殷富之家的謝芷,即使會做飯也很勉強,他看起來不是個手巧精明的人,不知道他到底會不會做粥。
穿街過巷,謝芷跑去跑回,扛著小袋米,一頭扎進廚房裡搗鼓,李渢本已坐回院中看書,聽聞廚房乒乒乓乓作響,又起身前往廚房,謝芷滿頭大汗翻鍋掀櫃子說著:“勺子哪去了。”李渢手指門側牆面,掛在上面呢。取來勺子,用力在鍋中攪拌,李渢嗅嗅鼻子,湊過去看,說:“水少,火大,已焦。” 謝芷連忙蹲身抽柴,抹了一臉灰,手忙腳亂。“你去提水過來,我看火。”李渢提起鍋,先擱置在一旁,再這麼燒下去,一鍋粥要變成一團黑乎乎的東西。謝芷也就是進過廚房,旁觀伙伕怎麼做飯,適才說自己會燒粥,真是說大話。不過他玩心重,此時心情興奮,提溜過一個木製笨拙的木桶,屁顛屁顛到院子裡找井。
這一頓粥,在李渢的指導之下,終於做出,雖然帶著輕微焦味,對李渢而言,還不算難吃。
翻箱倒櫃,謝芷找出一個鹹蛋,敲開對分,一人一半,李渢接過,臉上難得有微笑,笑語:“幾將廚房掀了,才做出這兩碗粥。” 謝芷捧碗鼓腮幫子吹熱粥,水霧瀰漫中,抬頭傻樂,李渢對視著他,笑容漸漸凝滯,低頭喝粥。
先前聽到孟然說,明早就要離開,謝芷午飯未吃,就跑來見李渢,孟然在身後取笑:“子川腳正傷著,還能跑了不成。”
也難怪謝芷著急見李渢,來此兩三日,大家心思都花費在文佩身上,大概也只有小芷心裡一直惦記著另一位傷患。
午後,孟然前來醫館,進院就見李渢臥在木榻,悠然看書,謝芷坐他身邊,手裡把玩一株白臘梅,兩條腿在半空蕩著,悠閒喜悅。這兩人之間應該無話題,南轅北轍的性子,此時這幅情景居然分外和諧。“咳”孟然做聲,打破這份靜謐。李渢從書中抬頭,謝芷歡喜蹦下榻,迎上:“燃之,你來了。”
李渢起身,並不發言,他隱隱覺得孟然此次過來並未為兩人間的友情,而是為了文佩。沒有侍從,謝芷搬來椅子,給孟然坐,他自己則仍是坐在榻上。
“丁靖與李政是怎麼回事?”
孟然並不寒暄,開門見山。
“他家兄長,有意將妹子許配給李政,興許已約好了婚期。”
李渢手裡的書合上,抬頭說得平淡。謝芷小聲驚呼,他沒想到是這麼一回事,那李政可是玩弄女子的惡棍。
“哦,那婚事是否會作廢?”
孟然臉上的詫異一閃而過,接著問的這句,在謝芷看來便不合情理了,誰家的女子,攤上這麼個主,都會拒婚吧。何況謝芷也沒有孟然的精明,不知道李政傷得蹊蹺。
李渢一陣沉默,低頭看著謝芷放在榻上的一株白臘梅,他心裡驚歎孟然真是個對人情世故參透,又敏銳可怕的人。
“當事之人已尋短見,死無對證,何況世間薄倖男子何其多,拋棄妻子者,尚且身居高位,此事在眾人眼中,也不過是件風月笑談。”
這群衣冠振振之人,哪個敢說自己沒有一段難以啟齒之事,男盜女娼的世道,對這般傷天害理的事,只怕早不以為然。
“他身負兩條人命,就這麼放過了嗎?丁靖是個正人君子,肯定不會同意把她妹子推進火坑。”
謝芷激動反駁,他見不得這樣的壞人逍遙自在,春風得意,何況這個壞人一直想害李渢。這世間,惡人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