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渾噩噩,虛無的快樂早將整座城吞噬。會吃會睡會持續日常的生活卻並無感知了,除了僵硬的笑容,那些喜怒哀樂都不復存在,只如行屍走肉。如果在夢裡能得到想要的,如果能活在夢裡,那誰又在乎什麼才是現實?
魔熟悉的容貌是讓他痛心疾首千百回的,但他知道不是的,寧珂早就不在了,寧珂永遠能體諒他。
那麼這次呢?他,又丟了他們的孩子。
循著魔氣所蹤,一路向西南,馬不停蹄。
陳靖仇自那天起就斷斷續續發著燒,他自稱是受了塞北的風寒並不礙事。宇文拓也懂他的體貼,出了南疆後日夜兼程御劍本就辛苦,每日休息不到兩個時辰,他卻不敢停歇一刻。
過了幾日終於感到身後抱住他腰的人的體溫不再灼燙,宇文拓略略鬆了口氣。
然而月餘來,陳靖仇愈發消瘦起來,像他這個年紀的人應當最是活潑有力,飯量怎麼說也不該像貓食一般。
“還要趕路,你多吃點。”
本來是擔心的,一開口只有如命令生硬,宇文拓心有煩躁,一路上路過的幾座村鎮都有魔蹤隱現,他們總是慢一步,寧兒又不知所蹤……
所有的事情都讓他焦頭爛額,他是習慣身居上位,不懂溫言,更無法分神處理與陳靖仇之間莫名的尷尬。
他覺
得陳靖仇的臉孔是有點蒼白了,青年無法從面無表情的男人臉上找到答案,便斂眉順從答道:“好。”
重新拿起筷子,他奇怪地看著陳靖仇扒飯的速度猶如那是種酷刑,未及片刻,青年突然以手捂嘴,表情顯得痛苦起來。
他跑得太急,凳子一下子被掀了翻也顧不得,“你……”宇文拓伸手,沒抓住他的衣角。
回來的時候腳步還虛浮著,本來合身的藍色布衣掛在他身上如今顯得寬大了些,飄飄然讓人看著都擔心。
“最近不知怎麼了,”陳靖仇為自己倒了清水灌下方覺得口腔中的酸味淡些,“沒什麼胃口,興許是塞北呆多了,回來倒是水土不服了。”
說罷又擺出滿不在乎的自嘲神情:“大哥不用管我,咱們啟程吧。”
“不,今日暫且在此處歇下。”
陳靖仇有點驚詫地聽到宇文拓緩緩吐出這句,頓了一下,卻沒收回去夠包袱的手,將布袋背在身上,他可記得平素宇文拓有多惜時如金,這大概算是關懷吧……
青年抿嘴笑了一下,那笑容在宇文拓眼裡映襯著他碩大的黑眼圈和煞白的臉色格外刺眼,“不必顧忌我這點小毛小病,我們還是……”
“我說去休息!”
煩躁,猝然地,無法壓抑的煩躁,便像有什麼話說不出口,粗劣的酒水無法澆熄那刮撥人心的感覺分毫。
被宇文拓莫名的暴躁嚇得一怔,陳靖仇臉色好像又白了一分,半晌垂頭輕道了聲好,向小二要了客房,再沒如平常一般與宇文拓滑頭一句。
宇文拓捏緊手中的杯盞,有什麼在翻攪,一會兒又是青年方才憔悴的臉龐。
最後他深深嘆了一口氣,殺伐果斷的宇文太師早就老去了,歷經百難之後滄桑與疲憊叫他快忘記了那些個年輕時的俠骨柔腸。
***
遇上小雪似乎並不是個意外,她姣好的臉龐似乎也沾染了風霜與倦意。
看到陳靖仇她是驚訝的,或者說,更驚訝地是看到陳靖仇與宇文拓在一起。
“宇文拓。”她喚了聲,宇文拓微微點點頭便不再看她。
陳靖仇用十顆腦袋打賭他們認識並且關係匪淺,從他自小雪不懂掩飾的明眸中發現零散的失落。
“妖星已除,人界卻仍有隱患,這是娘早告
訴我的。只是我沒有想到…當年寧珂雖然自刎,那魔果殘留在她體內的魔念卻並未消散,我來人間那麼多年一是煉情二便是想提早找出那隱藏的魔種以防其禍害人間。”
“只可惜…終是晚了一步,那魔念善於操控人心,並不如從前的魔君,而從人心之慾著手引發魔性一步步腐朽人界…我在武功縣等三處縣城也發現這樣的情況……被其所控之人猶如酒酣不醒,笑容可掬,魂遊天外,只要她一聲令下,便是送死也不會猶豫。”
“寧兒雖早已洗脫魔性,但畢竟是人魔之子,註定難逃干係……依你們所說,她必是籌謀已久,先以塞外之城為據點,設計得了寧兒,再於高處畫法陣集一城之人的魔念私慾於寧兒之身以喚醒其體內潛伏的魔性……”
她猶豫地望了眼宇文拓,見其垂著頭不動聲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