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桃花九,也可以連聽八卦賞美人都沒心情了的。
39視覺
同樣是被打斷,老十好歹還大致記下了老九的所在,又方才朦朦朧朧間,隱約見著老九身邊兒的擺設雖遠不如前世的晉親王府奢華,但好歹也是極享受舒適的,周圍也沒少了鶯鶯燕燕如花美眷,老十也就沒怎麼擔心,哪怕是有那麼點子醋,可不早習慣了麼?
可老九呢?
他可沒老十那誤打誤撞無聊扭麻花扭出來的瞬間天人感應,雖也見著了老十,可沒能弄清楚他的方向不說,就連“見著”的那一幕,都極為不妙——想想那深半丈寬半丈有餘的號舍,老十那身板子連伸直了腿睡一覺都無法,內裡又不過一案一凳一小榻,還都是斑駁老舊起了刺兒的雜木,看著可不是十足淒涼?說難聽點,九爺那晉親王府裡頭,就是鴿子籠都比這寬大敞亮呢!擺設什麼的就更不必說了,九爺府上的鴿籠鷹架,那起碼得是上好紅木料的……
可憐九爺啊,說能力不如老十吧,他除了摸不出老十目前所在,對著老十所“居住”的,看得倒是比老十看他的清楚多了。雖因為視覺上是互相借用了對方的,九爺也看不清老十現在的長相,可老十身上那麻布褂子、那腳上的破草鞋子、甚至那腿都伸不直的憋屈、那昏暗小號舍牆角邊兒的青苔蘚……絕對三百六十度無死角都清清楚楚秋毫畢現。
卻偏偏,從沒進過科考場地的九爺,完全不知道這小號舍不過是幾天考試裡頭暫一憋屈之地;也偏偏,只分享樂老十三百六十度視覺的九爺,心神劇震之下不只沒深究那該是怎樣的視覺共享才能讓他三百六十度無死角地看得清楚,更疏忽了,老十身上的麻布褂子雖看著簡簡單單不顯眼,那麻布卻不是什麼粗麻糙布,而是江南布市近年最新推出的細麻布,夏天穿最好不過,而且產量極少,若非老十有薛蟠百般獻殷勤,還真穿不上呢!至於草鞋,也不是什麼破草鞋,而是夏嬤嬤親自挑了最細最柔的嫩草揉搓編制的,雖不耐穿,但老十又不穿著它上馬騎射,這麼悶在小號舍裡頭,沒弄出一舍腳臭味兒,還就多虧了它……
雖不過小鄉紳,但老十身後除了馮家,還有穆家薛家焦家謝氏一眾撐著,比起也不過是皇商之家的夏家,還真也不差什麼,只可憐九爺,這麼多年也不是沒吃過老十的虧,可也不知怎麼的,就是根深蒂固地認為他家十弟雖有幾兩力氣,卻是個離了他說不定連被賣了都要幫人點銀子的傻大憨……若是還在大清也罷了,雖八哥也沒了,但刻薄四反正最先走的,九爺又將老十幾個兒孫□出來了,也交代了自家兒孫,別的不說,收拾收拾老十在大清地界兒上的爛攤子還是行的……
可是,這兒不是大清啊!
自己不在、八哥不在,連弘晸弘旺弘暄永榮幾個都不在,就老十那傻憨蠻性子,沒人看著沒人幫著,這說不準被人哄了,也說不準就忘了此身身份不同闖大禍了……
這絕對是比九爺自己忽然換了個蘿莉身還讓他憂鬱的事兒。
特別是在發現這個世界居然根本就只是個似是而非的書中世界時,九爺心中的焦慮,簡直到了頂點——就是當日他們八哥先是被皇阿瑪罵了“辛者庫賤婦所出,妄蓄大志,柔奸成性”的時候,九爺都沒這麼焦慮過:
到底當時再是危急,他們兄弟幾個總還是在一起,生死總在一處兒……
可現今……
別說兩地分離,九爺連老十在那處地兒都不知道,偏只看到他“處境艱難”,怎麼可能不焦慮、不著急?
可憐九爺原就焦慮十分,好容易因為終於出了孝,又得了機會再見一回大美人——而且還是沒那個混蛋只知道仗勢欺人的老郡王在一邊兒礙事的見法,雖因為大美人有所戒備,他自個兒身邊又有個劉嬤嬤拖後腿,沒再能一親芳澤,可秀色可餐也足以賞心悅目了……
可惜,就在九爺對著美色心情漸好時,卻忽然多了一重視覺——那種感覺簡直無法形容,清楚地知道不是眼前的物事,卻也知道也是眼前所見的,只不過不是自己的“眼”,而是由別人的眼睛分享過來。可那“別人”又不算別人……怎麼說呢,大概和一個用慣了右手去感覺外物的盲人,有天用忽然有了感覺的左手和右手一道兒去觸控感知,不習慣,卻又清楚地知道那也是“自己”所見到的——
而且九爺瞬間就明白,那個“左手”,是老十。
可還不等九爺高興呢,那一眼轉下來,那那那,那都是神馬啊?破衣爛衫陋室寒居的……果然老十沒有自己在身邊就是不行,看看這日子過得,都成什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