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淅瀝瀝的秋雨。
Sherlock似乎並不急於出門,抓了本書坐進壁爐前的扶手椅中,John能聽到紙頁翻動的輕響,平均不到一分鐘一頁——他確實比這世界上99。9%的人都要聰明,看書也比他們快——John無所謂地放任自己的思緒像只蒼蠅一樣繞著對方打轉,因為他同樣知道自己不回樓上睡覺的原因其實只是由於想呆在離自己的室友近一點的地方。
John覺得自己可能真的病了——字面意義上——窗戶關著,而他穿著冬天的毛衣,卻還是覺得冷,這肯定是發燒的前兆。
肩膀上的槍傷也在隱隱作痛,陰雨天難免就這樣,John已經習慣了。他努力去忽視身體的感覺,不管是肩膀的隱痛還是身上一陣陣發冷——倒不是他想虐待自己,只是真的懶得動。
幾分鐘後John聽到同居人突然站起身,從腳步聲判斷不是要出門,而是走去了他自己的臥室。John承認自己在那刻確實有一點期待……而後期待居然成真了,看來上帝對病人通常不錯:一張毯子從天而降,矇住了他的頭和上半身,一片突如其來的溫暖與黑暗。
“Oh God,look at this……”John沒去管Sherlock是怎麼推理出自己想要張毯子的,反正對方早離全知全能只差一步了,只是在毯子底下悶笑出聲,“那個好像從客廳走到廚房都會立馬患上絕症的Sherlock Holmes剛剛去臥室給他的室友拿了條毯子。”
“記得把這事兒寫進你的部落格裡,”Sherlock把毯子從他臉上拽下來,展平蓋嚴,動作比較粗魯而語氣極為不善,“省得所有人都以為我整天欺負你。”
“嗯,Harry大約會為了這事兒謝謝你,還會邀你出去喝一杯,當然她只負責喝得酩酊大醉,酒賬則由你全權負責。”John卷著毯子翻了個身,側躺在沙發上望著同居人重新坐回到壁爐前,驀地覺得這距離還是有點遠了。
“…………”
“…………”
“…………”
“這次又想要什麼?”客廳裡短暫安靜了一會兒,Sherlock幾乎是無奈地再次放下書,扭頭望向自己的室友,“Seriously,John,我懂的是推理,不是讀心術,想要什麼你就說,別再盯著我看了。”
“Sherlock?”
“YES?”
“坐過來點?”
“Wh……All right!”Sherlock抓著書站起身,不怎麼耐煩地快步走到書桌前,拉了把椅子坐到沙發邊,同時小聲抱怨了一句“病人簡直跟女人一樣不可理喻”。
“別說的跟你多瞭解女人似的。”
“我瞭解我媽,這就足夠了,”Sherlock的下一個動作完全出乎John的意料——他猛地抓過他的手,然後就保持著這個姿勢不動了,不過謝天謝地,他好歹還解釋了一下,“順便一提,這也是跟我媽學的。”
“你是指Holmes夫人教過你‘看到別人生病了就握住他的手’?”
“她沒教過,她做過,”Sherlock帶著副“我幹嗎要跟你解釋這個”的表情挑起眉,“John,我是人,我發過燒,雖然那是八百年前的事兒了。”
“Well……thank you,Mrs。 Holmes。”
“GOD……”Sherlock終於被自己大概是燒昏了頭的室友逼得像普通人一樣感慨了一句,“我說你能不能閉上眼睡你的覺,NOW。”
或許是因為對方的命令語氣——當然更可能是因為他握著自己的手——John確實覺得頭沒那麼疼了,肩膀上舊傷口也像只被搔著下巴的貓一樣老實下來,漸漸陷入深眠。
半睡半醒時他覺得對方的手指似乎在無意識地撫摸著自己手腕內側的面板,規律地、輕緩地,但也可能僅僅是自己的幻覺。
再醒過來時John覺得整個人已經舒服了不少,大概這一覺睡了挺久。外頭的雨終於停了,但天仍陰著,客廳裡同樣有些昏暗,John無法判斷現在是什麼時候,只猜測沒準已經是下午。
Sherlock仍坐在沙發邊的椅子上,閉著眼,不過John知道他並沒睡著——他們握著的手早就放開了,Sherlock只是坐在椅子上,不知何時脫掉了他的西裝外套,左手的襯衫袖子挽到肘間,手臂上貼著兩片尼古丁貼片,而右手拿著把解剖刀,像個正在做數學作業的中學生一樣心不在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