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
“過來。”亓珃招手,待他走近,拉在身畔坐下,抬起他的下顎迎著窗外灑入的陽光細看,“疼?”
疼。
戚玉臣微笑著搖頭:“不疼。”
什麼時候,他竟也懂得關心人了?是什麼樣的磨難,讓這個自幼被寵溺縈繞,從不屑與任何人親近的少年也懂得體會他人的心情?心一緊,隱隱作痛。
“怎麼可能不疼?”亓珃皺眉,抽出一方宮帕按住仍在滲出血珠的傷口,“留下疤痕可不好。來人……”
“君上是想召御醫來?”戚玉臣笑道,“不用了。君上一直不肯吃飯的話,玉臣也不敢去見師傅,留下道疤說不定還能使使苦肉計。”
“胡扯。”亓珃撇了他一眼,隨手扔掉沾了血的帕子,“跟你師傅一樣難纏。”
愣愣又是出神,半晌嘆了口氣,“沒胃口。”
“那些千篇一律的宮廷菜式當然讓人沒胃口。玉臣親自下廚為君上做幾個小菜來開胃,如何?”
亓珃就是不想吃東西。但那副和煦殷切如春陽的笑容太難拒絕,只得無奈的點頭,“好吧。”
51 我不懂
戚玉臣的廚藝比白玉延還略勝一籌,先王在世時也曾讚不絕口。當那幾道精緻絕倫的菜餚盛在托盤上被端進寢殿,一路飄散的香氣,引得無數宮人侍衛垂涎三尺。
喝了小半碗湯之後,亓珃就不肯動筷子了。那時候戚玉臣的傷口也剛好被御醫處理完畢,抹上療效極快的創傷膏,不仔細看的話,已幾乎沒什麼痕跡。
戚玉臣走回桌前。亓珃託著下巴盯著眼前的碗碟出神。飯根本就沒動過,菜還夾在筷子上。
“君無戲言,君上怎麼誆玉臣呢?”
亓珃回過神,無精打采的用湯勺撥了下飯碗,挑了幾粒晶瑩飽滿的米粒吞下。
“玉臣……”低著頭,聲音也悶悶的,是欲言又止的光景。
“嗯,君上?”
戚玉臣自然知道他想問什麼,但,沒法說。
“玉臣。”亓珃抬起頭,看他,像是終於下了決心。
“他……”仍是想問也不敢問的,猶豫著開了口,“他……到哪裡了?”
“蒔城。”
戚玉臣極快的回答。
蘇允的行蹤每隔一個時辰就會有專人回報,他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盡在丹宮的掌握之中。
“蒔城……”
亓珃又垂下頭去,喃喃的重複。
“從蒔城的碼頭登舟,過一道關防就可到浦國了。”戚玉臣補充道。不太忍心說出真相,但,不說就好嗎?
“他……沒有停留嗎?”
戚玉臣搖了搖頭。亓珃垂著臉,根本看不見。但答案並不需要他來說明。
等了很久,亓珃沒再說什麼。臉深埋入臂彎中,不知道那上面有著什麼樣的表情。
到底是什麼樣的人能讓他不能割捨到如此地步?到了此刻,戚玉臣仍舊想不明白。蘇允的人他也見過了,除了那副絕世的容貌之外,他的氣質品性並非亓珃所喜的那一種啊。
試探的,戚玉臣問:“君上,其實我可以派人把他攔下……”
“不。”
極快的打斷,幾乎沒有猶豫停頓,這叫戚玉臣震驚了。
這麼想得到他,不斷追蹤他的行跡,他本以為亓珃肯定會在最後下令留人,卻沒想到……
“讓他走吧。”
多年追隨服侍,以為很瞭解這個人。卻原來,並不。
要得到一個人,對於亓珃來說,能有多難?
他放蘇允,無非是要看看他到底有沒有動過感情。現在,就算結果失望,但這個人又怎可輕易就放了去?
這不像是亓珃的所為。
“玉臣,你聽到了沒有?寡人說,放蘇允走,不許為難他。”
亓珃又一次抬起頭。失神的眼眸,口中卻在下達異常清晰的命令。
“君上,玉臣不懂……”
亓珃失了神采的面容上慢慢浮現出一個微笑,微笑著比哭更令人心碎。
“你不懂什麼?他的心不在,何必留他的人?勉強得來的,我不要。”
“君上……”
很久沒試過流淚,戚玉臣以為自己再也不曉得淚水的滋味。當酸澀充斥眼眶時,他的人也震住了。
不僅要他的人,還要他的心嗎?
這個人,果然是不一樣的。
“玉臣,你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