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如今想想父親大概是因為魚龍舞的緣故,所以才讓整座山莊都淡出江湖。然而江照晚與大多數年輕人一樣,總希望能出去看看,多結交些朋友,故此對谷潛流甚是羨慕,也真心對他的遊歷感興趣。面對這樣一個好聽眾,谷潛流自然說得格外盡興賣力。等到蠟燭燃盡,兩人卻並不覺得室內昏暗時,才發現天色差不多已經大亮。
雖是一夜未睡,但兩人年輕身健,倒也不見睏倦之態。江照晚起身抱拳道:“谷兄,照晚還有些事,這就告辭了。改日定請谷兄到寒舍一敘,寒舍廚子下酒菜做的相當不錯。”
谷潛流爽快地答應了,又道:“你有傷在身,萬一遇見那群人恐怕糟糕,不如我送你一程,正好我要去城裡買酒。”
兩人共乘一騎往城裡趕,走到一下坡處有一人一騎迎面飛奔而來,看見兩人時那人忽然勒馬停在了那裡,擋住了去路。坐在前面的江照晚連忙勒住馬頭,由於太過突然,又是下坡,馬兒驚了一驚,谷潛流下意識摟緊江照晚的腰,問道:“發生什麼事了?”一瞥間留意到十幾丈外那一人一馬,於是問道:“是來接你的麼?”話音未落前面那人卻忽然調轉馬頭飛奔而去。
江照晚來不及向他解釋,連忙拍馬跟上,口裡喊道:“入松等等!我與你一起回山莊去。”等距離足夠近時他雙足在馬腹上一蹭,人便斜斜躍了出去,一個漂亮的迴旋轉身,人便落在了風入松身後馬背上。
他又回身朝谷潛流含笑抱拳道:“谷兄後會有期,照晚在寒舍靜候谷兄大駕光臨。”
谷潛流笑著朝他擺擺手,之後策馬朝另一條山路奔去。看著他的背影遠去江照晚忽覺有些不捨,就算是在拂塵面前,因想著對方是方外之人,他總還有些保留,可在瀟灑不羈的谷潛流面前,他卻不用再有半點偽裝,即便有時兩人說些粗俗之事,也覺得無妨。昨夜一席談話真是從未有過的輕鬆酣暢。
“你的脖子扭得不酸麼?”身前之人忽然冷冷說了一句。江照晚只得回過頭來,他看著風入松的髮髻道:“怎麼頭髮這麼亂?沒梳頭麼?”
“……你認為清明寺會有梳子麼?”
江照晚啞然失笑,和尚果真是不需要梳子的。又聽風入松冷冰冰道:“你難道也是從和尚廟出來的麼?”
江照晚先是一怔,隨即明白過來,他摸著自己稍有些凌亂的頭髮道:“夜裡沒睡,早晨也沒有想到要梳頭。”忽然覺得不對,“你好像不是從清明寺的方向來的罷?”適才他明明是上山而非下山,倒似是從城裡來的。
風入松冷哼一聲,忽然拐了個彎,馬兒便鑽進了路旁偏僻的林子裡。江照晚詫異地喊道:“喂,你走錯路了罷。”
風入松卻不理他,騎著馬進了林子深處,等到實在無路可走時他勒住馬,反身拽著江照晚跳到了地上。江照晚見他神情陰沉,尚未反應過來便被他壓在了樹上。
“你幹什麼?”江照晚驚喝一聲,一邊奮力推他。風入松用盡全力壓住他的身體,一邊低頭去親吻他。江照晚惶急之下右腳狠命一勾,風入松“啊”悶哼一聲,人也踉蹌倒退了幾步。江照晚連忙閃身離開,一邊冷聲叫道:“你瘋了麼?我的大舅子!”
聽見“大舅子”三個字,風入松身子猛然一震,呆在了那裡。江照晚忙將衣衫整好,心裡卻亂糟糟的。穿好衣衫見風入松還站在那裡發呆,朝陽透過樹葉的間隙照在他的額上,一層細密的汗珠。樹葉的影子落在他的眼中,沉澱成一潭死水,有松鼠爬到樹上擾亂了枝葉,那一潭死水忽又變成滿地的碎玉。江照晚感覺自己的心也與那玉一般碎成了一片片,一粒粒,痛得他全身幾乎都在痙攣。
這時風入松猛然撲過來用手掐住他的脖子。江照晚瞪大眼睛,怔怔望著他毫無血色的唇,彷彿自己身上的血液也被抽乾了一般。
“你答應不離開我的,你答應的!”風入松咬牙吼著,聲音嘶啞破碎。他的面上忽然閃過恐懼之色,“不行!你只能屬於我——你是我一個人的!”他忽地大叫了一聲,瞳孔一縮,手上的勁更加大了些。
艱於呼吸間江照晚用盡最後一絲力氣睜大了眼睛,想要看清風入松此刻的神情——他真是想要殺死自己麼?江照晚又是疲倦又是迷惘,在這一瞬死亡離他如此之近,然而他卻連半點恐懼之心都沒有——世間有許多感覺,或許比死亡更加痛苦可怕。
第 10 章
(十)
然而風入松最終只是將他推倒在了地上,江照晚急喘了一陣,面色漸漸好轉了些。風入松怔怔看了他片刻,忽然蹲下身子抱住他,又將頭埋在他的髮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