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聽。那老人摸著鬍子用審視的目光打量著他,道:“公子你打聽那許家閨女做什麼?”
“……在下是許姑娘的朋友,受她所託幫她捎個口信給她家人。”其實不過是想要給她家裡人一些銀兩,算是替九泉之下的朱朱儘儘孝心。
老人露出個恍然大悟的神情:“原來是這麼回事啊。”又摸著鬍子重重嘆了口氣,“不過許秀才兩口子都已病故了,可憐啊……朱朱我可是從小看著她長大的,幾年前她被她哥哥帶走時我還真捨不得呢。”
江照晚聽他提到朱朱的名字,料定的確沒有找錯,於是問:“怎麼許姑娘是被許秀才收養的麼?還有幾年前她的哥哥又是怎麼回事?請老伯指教。”
“怎麼朱朱沒跟公子你提過麼?唉,她也是個苦命的孩子……她原本是鎮上珠寶店老闆朱由貴的女兒,不過才幾歲她爹就撒手去了,身後還留下一屁股債。她娘因為受了刺激,不久也死了,留下她和一個比她大了幾歲哥哥。她哥哥也是個孩子,能有什麼法子養她?只好將她送了人,自己離開了渡頭鎮出去乞討……沒想到幾年前朱朱她哥哥突然回來了,似乎還發達了,給了許秀才老兩口一大筆銀子帶走了朱朱……不過那孩子小的時候我就看出來他有出息,你說十歲大的孩子遇見這種事居然不哭不鬧,這不是有出息是什麼?……”
江照晚聽著老人絮叨著,隱隱覺得這故事在哪裡聽到過,這時老人又問他道:“公子,你既然認識朱朱應該也認識她大哥罷。”
“這……”江照晚搖頭,“沒聽朱朱提過她大哥,不知她大哥姓甚名誰?”
“若是沒有改姓當然是姓朱,名字好像叫清流……還是牽流?我年紀大了,記不太清楚了,差不多是這樣……”
江照晚心裡一跳,脫口道:“可是潛流?”
“對對對!”老人連忙道,面上的皺紋因為高興打起顫來,“就是潛流,還是朱老闆請算命的劉半仙給取的名字,以前劉半仙的算命攤子可就在我這餛飩攤子旁邊擺著。唉……早幾年劉半仙也進了棺材了,只留下我這老古董還在這裡耗著,老咯!”
老人抒發完了感慨後見江照晚站在那裡若有所思,便問他:“公子你還有什麼問題要問麼?”
江照晚回過神來,他勉強笑了笑,道:“老伯您可記得那朱潛流的長相?”見老人露出懷疑的神色,他連忙道:“我只是想著或許上次在許姑娘身旁站著的便是她大哥,所以隨便問問。”
老人抓了抓頭,回想了一陣,“比公子你高半個頭的樣子,很壯實,哦,背後插著把大刀……別的就想不起來了。”
聽了這些江照晚已確認了朱潛流正是谷潛流,想著他與朱朱明明是親兄妹,卻裝作不認識,而朱朱又究竟出於什麼動機去隨音山莊做丫鬟,甚至還說謊欺騙自己?
到達和風入松約定的那間茶樓時天已經快黑了,卻怎麼都找不到風入松,他急得在鎮上四處打聽,可所有的人都說沒有見到。找完了最後一條巷子,他精疲力竭地將身子靠在巷子的土牆上,腦中亂成了一團:他是遇見什麼人了麼?難道是漕幫?又或者說是谷潛流?……他委實不敢再深想下去。一時間他悔得五臟俱裂——自己怎麼可以留他一個人?根本連半步都不該分開的!
第 36 章
(三十六)
這時忽聽見有腳步聲靠近,他霍然抬起頭來,正看見風入松朝他疾步奔跑而來,頭髮衣衫有些凌亂,面上似乎還有些血汙。江照晚用盡全力衝過去急聲問:“怎麼了?是有人追殺你麼?”
風入松慌忙搖頭,期期艾艾道:“是鎮上……鎮上的地痞……我與他們打了起來。”
江照晚一聽,氣得甩手給了他一記耳光,怒目喝道:“不是叫你在茶館等我的麼?你為什麼要和他們打架?你知不知道我找不到你快急瘋了?”
風入松摸著腫痛的面頰垂下了頭,盯著著腳尖咬著牙一言不發。望著他頭髮上的血泥江照晚心中又恨又痛又悔,忽然一把將他緊緊抱住,越來越用力,只恨不得將他揉碎了吞下,方才能覺得安心。
不分開了,再也不要分開了!他在心裡一遍又一遍告訴自己。
過了一陣,風入松忍不住低低道:“……江大哥,我們離開這裡好麼?那些人……他們還在四處找我。”
江照晚悶哼了一聲,拉著他就走,出了鎮騎馬到了一處漆黑的山林裡。江照晚道:“今天晚上就在野地裡睡,也沒東西吃——誰叫你惹那些麻煩?”
風入松警覺地看了看四周,“這裡安全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