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的流逝,便也淡忘了,回想起來或許心上還是痛得厲害,可是那痛卻隔膜了,彷彿只是別人的。即便一顆心已是千瘡百孔,總還可以試著修補。更何況眼前之人已然忘了一切,需要修補的大概只是自己的心——那便無關緊要了。
轉眼又是桃花盛開的季節。才不過一年的工夫,那株去年才從燒焦的樹樁裡新抽枝子的桃樹便長成了蓬蓬的一簇,滿樹奼紫嫣紅。輕風拂來,斜陽裡嬌豔紛飛如雨,美不勝收。
江照晚採了一枝進屋插在了花瓶裡,與風入松重逢後他在隨音山莊的的廢墟上起了兩間房子,而那株桃樹如今就在他的院子裡。
這時風入松端著飯菜走了進來,經過一年的將養,他健壯了許多,俊面上神采飛揚。看見那枝桃花他笑嘻嘻道:“照晚你喜歡桃花麼?女人才喜歡花呢!”
見江照晚眼睛一瞪,他嚇得連忙住了口,結結巴巴道:“我……我也喜歡。”又放下托盤跑過去抱著他討好地道:“別生氣了啊,我今天做了很多很好吃的菜。”一邊把他按在椅子中,一邊指著桌上的菜得意洋洋地道:“看!怎麼樣?”然後滿懷期待地望著江照晚等著他表揚,眸中晶光燦爛。
看著他那副模樣江照晚撐不住“噗哧”一笑,道:“行行行,妙不可言!快吃罷。”
吃飯的時候風入松眉飛色舞向他講述自己讀過的一本筆記體小說,說的趣味橫生,江照晚不時會心而笑。說來奇怪,風入松雖然傻里傻氣,可是在讀書武功方面卻是一點就通,在他的指點下不但很快回憶起了從前的武功,到如今甚至已經超過了他。江照晚實在搞不清楚谷潛流給他吃的那個無憂散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吃到一半風入松忽然想起一件事,道:“今日我整理東西,看見你的包袱裡有封信,信封上寫著你的名字,可是還沒拆開過呢!”
江照晚手中筷子一頓,稍想了片刻便明白了過來——應該是谷潛流留給自己的那封信。或許是仍然不能真正原諒谷潛流,又或許是不願意再面對從前,總之他一直沒有看那封信。
夜裡江照晚將八爪魚一樣纏在自己身上的風入松推了下去,“別鬧了,快睡。”
風入松卻不肯依,嘟囔道:“可是我還不困啊,我們再做一次。”一邊在他身上胡亂親吻著,一邊摸索著將手指刺入他的身體。
江照晚故意沉下臉:“你不聽我的話了麼?”如今的風入松雖然單純,可在情事上卻絕不含糊,令江照晚常有些招架不住。
風入松見他拉下了臉,以為他真的動怒,忙不迭道:“我當然聽當然聽!那我睡了。”之後立即將身子縮排被子裡,一動也不敢動。起初只是想要裝模作樣,可過了沒多久便呼呼大睡了。
看著他沉靜俊朗的睡顏,江照晚幽幽嘆了口氣。他坐起身怔忡了片刻,伸手從床頭櫃子的抽屜裡拿出谷潛流的那封信來。晚膳後他將這封未曾開口的信找出來看了,之後便一直心緒不寧。
窗外的夜靜悄悄的,遠處傳來隱約的搗衣聲,“噠噠噠噠”,象是永遠都不會停止。竹籬邊的幾叢蘭花葉子上清露翻滾,幾步之外的井欄泛著銀光,有幾片樹葉在井口上盤旋,似是想要落進井裡,又似是想要落在地上。江照晚怔怔望著,只覺自己的心也如同那落葉一般,不知該如何抉擇。
不知過了多久,身邊的人忽然伸手搖了搖他,含糊地問道:“怎麼還不睡啊?”
江照晚緩緩側過頭去,凝望著他的眼睛悄聲道:“入松,你想要變聰明麼?”
“聰明?”風入松喃喃重複了一句,沒頭沒腦問道:“那你還會和我在一起麼?”
江照晚愣了一愣,竟不知該如何作答。見風入松眼睛半睜半閉,顯是睏倦得厲害,卻又竭力強撐著不肯睡過去,心上柔軟之處不覺間被什麼輕輕觸動,一時間百轉千回。
“睡罷……睡罷……”他輕聲呢喃著,面上俱是溫柔之色。
風入松沒有聽見答案雖然有些不放心,可上下眼皮交戰了片刻,終於粘在了一處,不多時便發出了細微的鼾聲。江照晚默坐了一會,一轉頭看見他半個身子露在了外面,忙伸手拉過被子替他輕輕蓋上。躊躇了片刻,隨手把信往櫃子上一放,自己也躺了下去。
感覺到有人靠近,迷糊間風入松伸出手臂摟住了他,又把頭埋在他柔滑清香的髮間,隨即唇角露出一絲安心的笑意。江照晚情不自禁在他唇角落下一吻,然後換了個較舒服的姿勢窩在他懷裡,聽著他穩健有力的心跳漸漸沉入了夢鄉。
月亮上來了,銀白色的光透過窗紗靜靜傾瀉在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