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一個人是什麼滋味呢?”
“就算死在她的手裡,你也會心甘情願的吧。”
“可是你卻逃不過母親的手掌。對了不應該叫她母親了。我的生母另有其人,但還是父親的孩子。說到父親,你也恨他吧。我知道他曾經對你做過什麼,從五年前一直到最近在洛陽分壇的那十天,我都一清二楚。但是我不敢當著你的面提起這些事情,我怕你傷心。”楊睿苦笑。
“如果你沒有來到天帝宮,我也不是什麼江湖中人,或許你是個趕考的書生,我是個種地的農人,咱們會成為好友嗎?”
“只要都是平凡人,就可以生活在一起,相伴到老吧。就算不能生活在一起,就算無緣相識,天各一方,也會比現在快樂幸福吧。”
“我總覺得父親母親傷害你太多了,負債子還。所以我欠你的,想保護你,讓你得到幸福,卻怎料到最終還是眼睜睜地看著你死於非命。”
揚睿忽然跪在雪地中,抱起聶小文的屍體,用自己的臉貼上他冰冷的容顏。
“小文,你知道嗎,我真的想就這樣隨你而去。或許那個世界中會有這裡尋不到的幸福。但是我要活著,品嚐你留給我的痛苦。一寸一寸的苦,就讓我用這種方法來懲罰自己,用盡一生來償還。”
“你會不會問我這是為什麼?”
“你大概會說‘有這個必要嗎?’。”
“你那時的神情很冷漠啊。但是我不在乎。”
“真後悔當時沒有對你說。”
揚睿輕吻了聶小文的唇,然後好像用盡全力,卻只是柔聲說道:“如果有來生,我會當面對你說……”
“對你說……”
“……”
悲傷卡在咽喉,哽咽著吞著淚,楊睿泣不成聲。
風搖柳遠遠地看到了楊睿抱著聶小文的屍體痛哭。她的心何嘗不在落淚?
但是她總是有一種很強烈的直覺,聶小文不會就這麼死的。
所以她去找過景夫人。
景夫人被關在曾經關聶小文的那間石室裡。景夫人願意交出“刻骨銘心”的解藥,只要風搖柳助她逃走。當然景夫人不會傻到一次就給清解藥。她會按月拿解藥給風搖柳,直到半年後毒清為止。當然這解藥只有一人份。
風搖柳沒有猶豫就答應了夫人的條件。她賭上心中的那一小點希望:聶小文不會死的。他活著就會需要這解藥的吧?她也只能為他做這些了。
或者他真是就這樣死了。那麼她半年後也可以到地府去尋他了。
就等半年。
她微笑。雪地中她笑得很妖豔,卻是那樣絕望。
半年,小文,你會等我嗎?
只是身體冰冷了,只是氣息沒有了,但是聶小文還活著!他看不見,卻聽得清清楚楚。他感覺得到揚睿的體溫,他也終於明白了楊睿的心。但是一切都已經太晚了。他走到了今天這步田地,是從他一出生起就已經註定的,他根本沒有選擇的權利。他的命是義父給的。
但是就算他再壓抑,再剋制,也終是有感情的活生生的人。痛苦與歡樂他嘗過,一輩子也不會忘。
或許就像楊睿說的,只要他們都是平凡人,就可以生活在一起,相伴到老吧。如果有來生,如果他可以選擇,他定會選擇做個普通人。
但是他還活著,他必須活著。所以他沒的選擇。今生他們註定是敵人。
再見面,也許會兵戎相見,血濺當場。
再見面,也許他已識破他的欺騙,感情就會煙消雲散了吧。
再見面……
他不願與楊睿再見面。但是他一定會與他再相見。他無法逃避自己的命運,就像他無法逃避自己的感情一樣。
七天,七天之後龜息大法自動解開,他就又是以前的聶小文了,聽命於義父的聶小文。
真得很好笑,也許這一生他只有裝死的這七天可以算是真正為自己活著的吧。
十一
雪是死去的雨。白色的,晶瑩的,像凝的淚,卻沒有靈魂。
細雪中,聶小寒找到了聶小文的墳。
荒山中的寂寞新墳。
聶小寒用手輕輕地撫摸著粗糙的木牌,“聶小文之墓”幾個慘淡的字深深地烙在心頭。木牌的斷茬還很新,大概是兩三天前才立的吧。不知是哪位好心人。
忍著心中的悲痛,聶小寒抽出貼身的匕首。挖墳。
她不相信聶小文會死。就算他現在躺在這個墳裡,她也要把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