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三個還是愛大哥的。”
聞靜思看著三人真摯的臉容,如冬日的一縷陽光,驅散了心中的陰霾。他有十年深愛自己的伴侶,有不因自己怪異而冷眼相對的血親手足,有將要出生的血骨親兒,世人的眼光在他們面前,又有幾分重量,值得他愁眉相對?聞靜思深深吸了口氣,冬日的寒冷並未傳入肺腑,庭院中的梅香竄入鼻中,冷冷清清,淡雅而悠長……
八 攜君與共醉明月
聞靜思雖答應了入住永寧宮,但三天過去了,也不見聞家有任何的動靜。蕭韞曦彷彿早已料到,並不心急,讓木逢春安排好永寧宮的侍女太監,又給了他令牌,調動守衛隱在暗處。這一邊準備就緒,只等鳳凰歸巢,而聞靜思那頭,卻等到了聞家家主的車駕。
新年初十,聞家三兄弟與雁遲用過午膳,圍在一起吃茶閒談,正說到聞靜林隱居的停雲靜廬外,一百齡梅樹下埋了十壇上好的青梅酒,待春暖花開,兄長生產後,恰好可以挖出來當做賀喜之用。門外有侍僕竟不顧禮儀,急急衝進來報:“聞大老爺及老爺,大公子已到門口,請三位少爺前去祠堂恭迎。”
聞家家主之位歷來傳長,聞靜思之父聞允休身為一品國公,兼任殷州節度使,朝中地位自是位高權重,但在家中尚有一五品官位的兄長聞敘義,因此這家主之位還輪不到他來坐。而聞靜思在這一輩中比家主之子早了半年出世,比幾個堂弟更是早了不止一兩年,僕從口中的“大公子”也得尊稱他一聲兄長。聞靜思早已料到伯父定會知道此間事,卻不曾料到會那麼快,恐怕趙明中在自己臥病床上之時,就已經將事情通報出去了。聞家這位伯父在朝政上資質平庸,從政近四十載,也只混了個五品知州,兒子在朝中也僅僅是個小小的吏部員外郎。因而不論公私,對聞允休大是妒忌之極。去年聞靜思將聞家在朝中的重要官員一一調離,若不是老父出面周旋,聞敘義恐怕是要鬧翻了天。今日忽然來到,定是來者不善。聞靜思輕嘆了口氣,伯父問罪,他已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唯獨害怕面對父親的指責。
聞靜林看兄長眉目間鬱色濃染,一手按上他的肩膀湊過去道:“怕什麼!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今天有我們幾個在,任那老頭兒再專橫跋扈,都休想動你分毫。”
聞靜思輕輕搖了搖頭,道:“這是我的事,等會在祠堂裡,你們誰都不準插手。不能讓伯父將我們一家都視作媚上欺下之人,我已讓父親丟了臉,你們萬萬不能再讓他失望。”
聞靜林松了手,張嘴要說些什麼,思量再三終是閉口不言。聞靜雲看著兄長的肚子,吞吞吐吐道:“這……這個……”了半天都說不上來。聞靜思笑著安慰道:“事已至此,躲也無用。走罷。”
三人連同雁遲走向祠堂。祠堂建在府邸深處,恭奉著聞家數十位先祖的畫像及牌位,牌位前尚留著新年期間的供品,此刻堂內香菸繚繞,堂外雪地反照冷冷晴光,平添幾分莊重與肅殺。聞敘義坐在首位,兒子聞晗及聞閣老坐在兩側的下首。聞靜思領著弟弟前來,給伯父與父親行禮,又向聞晗頷首問好,聞晗起身應答,不情不願行了全禮。雁遲不是聞家人,只朝聞閣老一揖到底,便退回聞靜思身後待命。聞靜思從踏進祠堂的那一刻起,不敢看父親一眼,此時禮畢,直身袖手,雙眼微斂,容色沉靜,往堂中一站,隱隱便生出股百官之首,內閣首輔的氣勢。
聞敘義瞟了雁遲一眼,又盯著聞靜思的肚子嗤笑一聲,指著聞靜林與聞靜雲道:“兩位賢侄請坐。”又向聞靜思道:“聞太傅雖辭去相位,但依然身為百官首宰,後宮之冠,老夫可受不起你半點禮拜。”
聞靜思心中突突一跳,面不改色地躬身道:“靜思在朝中官階雖高,但在朝堂之外,還是要以子侄之禮恭候伯父的。”
聞敘義冷笑道:“老夫不敢當。聞太傅年少有為,身邊一個小小的侍從只拜高官不認家主,可真是馭下有方。”
這下聞靜思才知道伯父是對雁遲不行禮生了惱怒。雁遲抬眼去看,一聲冷哼,朗聲道:“我不拜你,原因有二。其一,我並非聞家人,何須敬拜聞家家主?其二,我受陛下冊封為左千牛衛將軍,從三品官職。在這堂上,除了聞閣老與聞相,有誰可受我一拜?”說罷,從袖袋中取出小小的錦囊,倒出一枚官印,翻了刻面給聞敘義看,正是“千牛府印”。
聞敘義本想借著雁遲的無禮給聞靜思一個下馬威,這下反而被對方將了一軍,臉色一陣青白,頗不情願的對雁遲一抱拳,算是見了禮。雁遲看了聞靜思一眼,見他微微搖搖頭,只好嚥下譏諷之語,收回官印。聞允休坐在堂上並未出聲,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