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官為了守你一諾,這回要把命都搭上了,也不差這丸仙丹贈於你吃。”從隨身布袋裡層翻出一瓶青玉瓶,滾出一顆略帶血氣的丹丸,捏碎了塞入聞靜思口中。又取出針袋,一手捻起細長的一根在燭火上略略撩撥,另一手兩指微繃腹上面板,認準了穴位,出手如電紮了下去。頃刻之間已下了四五針,另有兩個要穴徐謙不敢用針刺激,便用拇指指腹用力推按。按得一百多下時,聞靜思忽然咳嗽一聲,下意識吞嚥了口中殘餘丹藥,慢慢轉醒。他尚未看清身前是誰,只覺得有人在腹部按壓,心下一驚,就要去推,卻聽徐謙笑道:“聞相莫怕,放鬆些。”
聞靜思依言放下心來。徐謙手下功夫不停,嚴肅了神色,沉聲道:“聞相可知,你氣血兩虧,氣怒傷心,險些小產?臣雖能保得你一時,若聞相依然固我,不愛惜自己,下官可保不住你生產之日,父子平安。”
聞靜思眼睫微顫,輕聲道:“陛下知道了麼?”
徐謙冷哼一聲:“聞相以為呢?你的血從廣賢殿一路滴到永寧宮,陛下問起來,聞相自認可以逃得過?”
聞靜思長長一嘆,這一嘆包含了太多的情感,悔恨,自責,無奈。若今日身懷有孕之事被蕭韞曦知曉,往日的辛苦躲避真真是白費功夫。徐謙將腹上銀針一一收起,為他收拾好衣袍,扶他半坐起來,詢問道:“聞相可還有下腹垂墜之感?”
聞靜思撫上腹部輕輕摩挲,搖搖頭,緩緩道:“徐太醫,自古便有‘天地君親師’一道,陛下曾說我,最重萬民,次之聞家,最後是他,想來此話一點不假,我已是顛倒了綱常。孕子一事,我最怕便是聞家聲譽有損,陛下的深情厚意則疏忽了,這是我的自私。”
徐謙聽他這般交心之語,不由心生憐憫,出言開導道:“依下官愚見,聞相把聞家放在心坎上,聞家把聞相放在心坎上的也只有你的父母弟妹。其他聞氏族人,只當你是族譜上能添華彩的一筆,你是好過與否,快樂不快樂,與他們毫無干係,你又何必舍了家人的期望,去做傀儡呢?”
聞靜思滿目怔忡,不言不語。徐謙扯過被褥蓋在他身上,輕聲道:“聞相若想清楚了,下官便叫陛下進來了。”
聞靜思閉上雙眼,淡淡地道:“好。”
蕭韞曦被請入寢殿,首先便是去看聞靜思。見他雙目微斂,看向床內,臉色稍嫌蒼白,精神還算好,一顆吊著的心總算放回肚子裡去。徐謙這時躬身道: “陛下,聞相已緩過來,今後幾日還會有殘餘血塊流出,無需心慌,最好是臥床休息,禁忌操勞下床走動。聞相身體虧空,適宜溫補,不宜大喜大怒,更不宜行房,陛下還請體恤。”
蕭韞曦負手而立,彷彿充耳不聞,喝問道:“靜思究竟是何疾?”
徐謙咬牙跪下,回稟道:“臣答應過聞相不說,請陛下……”他一話未完,蕭韞曦猛地抬腳一踢,正中胸口。徐謙身子一仰,翻倒在地,捂著心口痛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聞靜思聽到動靜回頭一看,大驚失色,忙伏在床邊勸阻道:“陛下……”
蕭韞曦抬手阻他話頭,冷冷道:“靜思,朕愛你勝於性命,你若不想說,朕絕不逼你。可這小小太醫,竟敢欺君罔上,藐視皇權,豈非罪大惡極!”
聞靜思聽他話中大有嚴辦徐謙之意,心中愧疚難忍,顫聲道:“陛下,臣要徐太醫欺瞞陛下,實在是有迫不得已的苦衷。君子有成人之美,請陛下放過徐太醫,臣願……臣願說出一切。”
蕭韞曦最是見不得他這種為難的樣子,深吸一口氣,握緊了身後的雙拳,向徐謙道:“滾罷!”
徐謙忍痛叩拜兩人,速速退出殿內。
聞靜思雖然剛才說得輕鬆,可真要讓他說出“臣懷了陛下的皇嗣”這樣的話,那往後真是羞見天下人了。他垂頭思慮片刻,才謹慎道:“陛下,臣要做父親了。”
蕭韞曦想不到等待許久,竟是得出這樣一句話來。想他苦戀十年,對這人有情人的寵愛,有朋友的敬重,本以為就算得不到同等的回報,也還能得他一生君臣相伴。現在,自己孤身一人守著偌大的皇宮,而這人,在自己全不知情下,與別人情投意和,就要去享天倫之樂了。心中一陣憤怒,一陣傷心,捨不得打罵,又恨自己犯賤。聞靜思見他面有苦楚之色,雙眼淚光隱隱,便知道自己的話詞不達意,急忙更正道:“陛下,也快要做父親了。”
他不這樣說還好,這一說更是惹得蕭韞曦暴跳起來,橫眉冷對,厲聲呵斥:“聞靜思!你今天瘋了不成!朕從愛上你的那一日開始,再沒碰過別人,就因怕你嫌朕髒。整整十年,朕為了你,忍了多少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