願意照應聞靜思。“陛下,相爺操勞日久,身子虧損的厲害。這等誅心之語,還是壓下罷。”
蕭韞曦靠在椅背上,雙目微閉,右手覆上龍頭扶手,輕輕敲打,過了片刻才道:“朕壓得下摺子,壓不下當堂上奏。有朕在,他撐得住。”
木逢春心知多說無益,閉口不再勸了。
正如蕭韞曦所說,趙明中寫這一本彈事的目的是給聞靜思看,可他萬萬想不到被元哲半途截走。第二日早朝時,見聞靜思面色如常,甚至因二州頻頻佳訊而嘴角彎彎,就知道他這一手落了空,當即回去重寫了本秘折上奏皇帝。蕭韞曦接到後也不理會,下朝時叫木逢春留了中書令孔毅與薛孝臣,翰林院學士承旨史傳芳,御史大夫謝長亭,侍中任襄去正德殿覲見。這五人中,除了謝長亭外,其餘都是內閣輔臣,所持意見各表一方。
近日並無大事發生,五人聚到正德殿,都不知所謂何事。拜見了皇帝后,被一一賜座。蕭韞曦將趙明中的兩本奏章交到木逢春手上,示意分發下去。木逢春面帶難色,遲疑起來。見蕭韞曦揮揮手,心中再是為難,也得硬著頭皮照辦。
孔毅與薛孝臣最先拿到奏本,兩人先前留意木逢春,心裡都有幾分準備,乍一翻看,仍大吃一驚,面上露出驚疑,憤怒的神色來。史傳芳心思慎密,城府頗深,從頭看完,臉色如常,捻鬚不語。謝長亭身為百官監察,經手的彈事不知多少,還是第一回碰上彈劾丞相的,心中對奏本言辭有所懷疑,看向蕭韞曦。任襄作為門下省長官,審議決策之首,參與了《歸田令》、《節儉令》的稽核,對聞靜思自然熟稔,感佩他的重民之心。趙明中雖然看似句句在理,在他眼中看來,不啻是醉後荒唐語,不僅毒還很陰。
五人臉上各種表情,一一收入蕭韞曦眼裡。他巡視一圈,淡淡地道:“諸位有何看法?”
他們心中雖然都抱持著懷疑,但看皇帝容色如常,並不像心腹近臣被構陷所應表現的憤怒,又不像驟然得知真相的鄙夷,一時都摸不著皇帝的真意。只覺得聞靜思升任丞相後,聖眷甚隆,所賜權力甚至超乎以往君王對臣子的防範與信任,如果因這等子虛烏有的罪名下獄,那真是叫人不得不寒心。轉念又想到聞靜思任太子侍讀時的事。誰都知曉,太子是宗家傀儡,與聞家相對。親點聞家嫡長做侍讀,一方面是藉此打擊聞家,更多的是挾持為質。太子表面上親善,私底下卻是多疑狠辣,聞靜思在他身邊侍讀五年,期間辛苦多少還是走漏出了風聲。而朝堂上宗太師一手遮天,心性剛正想要為他說幾句話的臣子,也得先掂量一番。因而,以太子與宗家的手段,要聞靜思以身侍奉來折辱聞家,似乎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五人你看我我看你,都覺得皇帝這一問,難答得很。
蕭韞曦見五人沉默不語,微微彎了嘴角。“眾卿都說說心裡話,說錯了也不要緊,朕不怪你們。”
謝長亭年輕氣盛,最先沉不住氣,起身恭敬道:“陛下,趙大人折中雖說有先太子的宮人做人證,但以臣身為御史的職責來看,還虛謹慎處置。不說聞相自身如何,先說這名宮人,姓甚名誰,哪裡人士,何年入宮,宮中是何職位,在先太子身邊服侍幾年,先太子遭誅後在何處依附,與先太子親近還是疏遠,與聞家是否有過節,與趙大人是否有利害關係,趙大人如何找到此人,此人為何現在來指認聞相,是否有德高望重之人能作證此人所言一一屬實,這些都需條條驗明,樣樣查清。僅憑這一人之口就定我大燕丞相德行敗壞,是否有些太過輕率?”
薛孝臣見謝長亭已開了個頭,話中頗有維護聞靜思的意味,心下稍寬,起身答道:“臣也有話說。宗太師為官近五十年,縱橫朝廷也有近十年之久。十年間殘害過不少忠良之臣。先太子受他影響,先帝面前親善仁義,對屬下小臣,心狠手辣。若是想出強迫聞相以身侍奉來折辱聞家,也極有可能。但一定是得手之後大肆宣揚,讓聞家家主知曉其事。卻為何臣從未聽聞此事傳出?臣以為,此宮人之言,不可信。”
孔毅起身點頭贊同。“臣附議薛大人之言。”
蕭韞曦“嗯”了一聲,並未表態,向任襄看去。任襄連忙起身道:“臣稽核聞相所發的《歸田令》與《節儉令》,深感聞相心繫萬民,二令細節之處,更見懷柔之心。臣以為,聞相德高如此,此宮人必是因妒構陷。”
史傳芳資歷在五人中最老,聽四人或明或暗為聞靜思辯解,微微一笑,躬身道:“陛下,臣曾評聞相‘志慮忠純’也評過‘善孝至誠’,臣不敢說鐵口直斷,但還是有識人之明。試想,若聞相當真被先太子脅迫,臣恐怕聞相就是當場自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