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醜女、平庸、平庸之下、醜女。」
他一一點著前方經過的小舟上坐的女子,說道:「這船上全是姿色平庸的,竟也敢來與我『蕭證』相親,還不給我沈到湖底去!」
第三艘船上的綠袍男子,則是雙手枕在腦下,袒胸露肚地仰躺在軟榻上呼呼大睡,彷佛四周一切與他無干。
第四艘船上,一口氣搭載了三名綠袍男子,其中兩人隔著棋盤對坐,專心對弈,一人則不停地在場邊下指導棋,並不時抬頭對周遭「路過」的船品頭論足。
「喔,這個好,奶大臀厚,很會生。那個兩眼兇巴巴的也不錯,俺老子『蕭證』大爺就愛潑婦!」
他講話低俗有如山賊、強盜,許多千金們不是掩住耳朵,就是轉頭。深恐對看上眼,就會被對方給生吞活剝。
最後一艘,第五艘船的綠袍男子身形魁梧高大,容貌卻相當的嚇人──鷹勾般的聳鼻、寬闊的嘴、白硬的牙。三分像人,七分像獅。
他未開尊口前,離他最近的幾艘舟上的姑娘,已被嚇白了臉,等到聽完男子一番「哼,我『蕭證』何許人也?怎能迎娶潑婦為妻!出得廳堂、入得閨房的窈窕淑女是我唯一的選妻條件,嫁給我之後也要以夫為天,我要她跳河她就跳,不許頂嘴反抗!」的高見,好幾位姑娘都被嚇得哭爹喊娘了。
二十多艘輕舟上的姑娘家們,被這五艘搭載著七名自稱是蕭證,但性格、長相、舉止大相徑庭的男子戲弄得七葷八素、頭暈腦脹。
畢竟這些姑娘裡面,不是隻有沒見過世面的大小姐,還有見多識廣的才女。
「你、你們怎麼可能都是蕭大少爺!」
其中一名被捧為豪放女詩人,小有名氣的才女憤而起身,怒道:「耍這種猴戲,是何居心?這可是天下首富蕭家的待客之道?」
其它名媛小姐立刻附和,紛紛鼓譟起來。
當鄔冬生與司喬春所搭的最後離岸的那一艘輕舟靠近了湖心時,所見到的正是這一片混亂的場面。
坦白說,即使是習慣處理麻煩的冬生,見到一百多位姑娘家被惹毛了的場景,下意識間還真想腳底抹油,溜之大吉。
雖然這輩子他從沒逃避過什麼,可是想象湖水都快被這些姑娘們的抱怨煮沸的罕見場景,應該不難理解他怎會有這樣的衝動。
──證少爺,你是想要我賠上一條小命嗎?
冬生瞅著那五艘船裡面,載有真正的「蕭家大少爺」的那一艘。不幸中的大幸,至少他本人也在這團混亂裡面,親眼目睹自己犯下的惡作劇有多過火。
「荒唐!太荒唐了!」
很快地,暴跳如雷的人,又增加了一個。蕭炎與三位夫人共搭的畫舫,因體積龐大,划行緩慢,結果變成最晚加入鬧劇的一員。
「混帳兒子,你在玩什麼把戲?快把你這些狐朋狗黨趕出去!」
誰知他們異口同聲地說:「爹,你說把誰趕出去啊?」
「你、你是聯合這些傢伙,存心要氣死我嗎?」抖著指頭,蕭炎遙指著五艘船中的其中一艘怒罵。
偏偏五艘船靠得極近,縱使蕭炎認為自己指著兒子,旁人眼中卻看不出究竟他在罵哪一艘船的哪一個人。
「公道地說句話,『我』只是按照您希望蕭證做的……去做而已。」離蕭炎最近、容貌甜美的男子,替其它人回話。
「這是我希望你們做的?!堂堂工部大臣的朗祈家二公子,講話這麼隨便,可以嗎?」
身份曝光了,朗祈望無所謂地聳聳肩,道:「蕭伯父不是希望蕭證從這一百多位姑娘家中挑出媳婦兒嗎?如果我們不幫蕭證的忙,替他篩一篩人選,難道要他全部迎娶回家?」
「這……當然不可能全部。」語詰。
朗祈望兩手一攤。「這不就得了。」接著轉身朝著眾家姑娘說:「覺得自己受辱,不想待的,可以立刻搭那艘空船離開──當然,離開的話,與蕭證的婚事也沒下文了。」
司喬春訝異地發現離開的姑娘還不少。想想也是,受邀來此賞花是大大出了鋒頭沒錯,可是尋常日子嬌生慣養、自視甚高的大小姐,要她們吞下莫名被人戲耍的恥辱,恐怕比命令她們咬舌自盡還難。
「呵,真傻。」董小羽在一旁說道:「不過是被揶揄個兩句便招架不住,怎能成為商賈的媳婦兒?根本打從一開始就來錯了地方。」
冬生暗自同意她的說法。
「天下首富」固然好聽,骨子裡說穿了仍是營商之人,不比書香門第、達官貴爵家的女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