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知道自己已經走到生命的盡頭了。」
「生命的盡頭是什麼意思?」玄葉淚流不止,猛搖頭。「師父不是已經吃了藥嗎?我記得徒兒小時候受風寒時,師父餵我喝又苦又澀的藥時,不是都說藥到病除嗎?徒兒相信您一定會好起來的。」
劉雲苦笑,但他的病已非普通的藥能醫治得好的。
不如,趁他還有一口氣的時候,把該說的話說完,他才能安心的踏上黃泉路。
劉雲心意已定,拍拍身旁的床鋪。「來!你坐這兒,師父有一些話要告訴你。」
玄葉抹乾眼淚,聽話地坐上床沿。
劉雲從被褥裡拿出一個卷宗,遞給玄葉。「這東西你好好收著。」
「收著?師父,這是什麼東西?」玄葉低頭看著手裡的卷宗。
劉雲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瞟向窗外,眼裡飽含憂愁。「這些日子,我夜觀星象,發現了極不尋常的現象──天罡星已然出世。」
「天罡星?那是什麼?師父,您從來沒有教過我,我也從來沒有看過它。」
「那是因為它──百年才得以一見。根據古書記載,天罡星乃極惡煞星,克父弒兄,生性殘暴,將帶給人世間滔天大禍。」
「那這個卷宗和天罡星有何關係?」
劉雲眼神黯淡,緩緩吐出一口氣。「當今世上,唯有此卷宗方能扭轉乾坤,免去一場災難。」
玄葉眨著水瀅瀅的大眼睛,認真地聽著;手裡握著卷宗,忽然感到一種沉重的責任落在自己的肩上。
「那麼天罡星在哪裡?我……我要去找他嗎?」他還是搞不清楚該怎麼做。
只要他乖乖做了師父交代的話,師父的病就會好起來對不對?至少他是這麼想的。
劉雲的眼睛散發著自信的光芒,彷佛這一切都在他的計劃中。「不用,有了此卷宗,他自然會出現在你面前,然後你要用盡各種方法讓他──愛上你;如果你不幸失敗,就不擇手段殺了他!」說到最後,他的眼神驟然變得犀利。
「愛?愛是什麼?殺?」小小年紀的他怎麼懂男女情愛是什麼?殺又是什麼?玄葉眨著澄澈的雙眼,認真專注地傾聽著,生怕漏掉一個細節。
劉雲正要開口解釋時,再度劇咳起來。「咳、咳……我沒有多餘的時間了。葉兒,你記住,那是避免這場災難的必要手段。我已經以信鴿通知我的義弟,也就是江湖上人稱『義膽』的鐵腕生來此替你處理我的後事。葉兒,師父得提醒你一句話,就算進了靛缸,也不能染著顏色。殺人是最後手段,千萬不要因為一時迷途,而喪失你這顆善良純正的心。」
說完,鮮血如噴泉般自劉雲口中噴出,濺得床單上血跡斑斑,令人觸目驚心。
「師父……」玄葉著急地大喊一聲,撲向劉雲的懷中。
劉雲拍拍他的背,眸中亦蒙上一層水氣,十分沉重地道:「孩子,千萬要記住我跟你說過的話。」
玄葉抬起淚臉點點頭,眼中掉下一顆一顆豆大的淚珠,師父的臉在他眼中看來已是模糊一片。
他手裡抓著卷宗,含著眼淚說得模糊不清:「我知道……我知道……」其實他還有許多不明白,什麼是愛?什麼是殺?然而這些問題在面臨此生最重要的人即將離開自己一事之前都變得不重要。
交代完遺言後,似是了無遺憾,劉雲頭一垂,斷氣了。
玄葉難以置信地用手探了探劉雲的鼻息,輕輕地啊了一聲後,掩嘴痛哭失聲起來,哭聲淒厲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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咕咕咕……
清晨雞啼,東方露出魚肚白。
玄葉這才驚覺,原來自己跪坐在床邊、守在劉雲身邊已經一整夜了。
他早已停止哭泣,因為他的淚已經流乾了。
此時此刻的他,心如死灰。
沒有了師父,從今以後,他該何去何從呢?
懷裡仍緊緊揣著一紙卷宗,彷佛這就是師父的化身,他與師父之間僅存的聯絡。
師父!師父!
玄葉望著雙目緊閉、毫無呼吸的劉雲,內心禁不住激動地吶喊著。
這時,木門咿呀一聲被開啟,一道曙光射入屋內。
玄葉驀然回首,卻被陽光刺得眼睛睜不開,趕緊以手掩住光線。
只見一名身長七丈、虎背熊腰的男子手持巨斧站在一團光霧裡,看不清楚他的臉長什麼模樣,只覺得此人氣勢逼人,渾身散發著浩然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