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最終將蕭騁易容運至滄州。
沒有人懷疑他在奉署殿唱的那出戏。
那樣絕情絕義一齣戲,素心信了,那麼賀蘭珏就也該信了。
一切如意料中進行,他所能把控的,也只是親眼看到棺木落在預定位置而已。
之後命運便聽從天意吧。
包括蕭騁,也包括他自己。
窗外這時已有些微亮,戲班裡的花旦最是刻苦,已經在吊嗓練功。
晏青衫知道該起了,於是拉住窗臺緩緩站立。
今天有出戏,他唱小生,說好了清早大家起來對詞。
仗打了一年又一年,戲班生意蕭條,可班主也很難拒絕他這樣一個新角。
每日只要兩碗稀粥,肯委身柴房,又唱唸俱佳的新角。
他知道自己顏色正在衰敗,和急速萎靡的身體一起。可勾上了臉端起方步,卻還是能讓看 客叫一聲好,心甘的往臺上擲來幾枚銅錢。
足夠了。
這樣貧賤而有尊嚴的生活,對他而言已是半生未遇的恩典。
“七雪!”
房外有人拍門叫喚,是班主十歲的女兒小翠。
今天她聲音有些興奮,在門外一直跺腳:“快快快,爹爹找你有事商量。”
他理好衣衫去到庭院,果然看到眾人齊聚,正引著頸子盼他。
見到他後班主很是激動,長長伸出了五指。
“五百兩!”他不停比著手勢:“居然有人出五百兩要你唱出《摘星臺》,還真是個闊客 呢。”
晏青衫脊背一涼,隱約裡已是猜到這位貴客是誰。
“不過這出摘星臺有些奇怪,說是不唱妲己紂王,要唱先朝君主和那妖孽晏青衫。那麼唱 詞咱們就得重新寫過……”
身後班主的話漸漸飄渺淡出,晏青衫步步後退,倚住棵槐樹才能勉強站立。
眾人即刻上來觀望,噓寒問暖語聲將他湮沒。
“那麼班主你寫唱詞吧。”他挺直了身子往前步去:“到時候給我看眼便成。”
回到柴房眾人拍門不休,說是要他去正房歇息。
有人出的起身價,待遇果然也即刻不同。
“抱歉我不習慣和任何人同住間屋。”晏青衫抵住門角,語聲輕飄無力。
緊接著便退至牆角,貼住泥牆將脊背立直,就這麼直直立了一日。
立到星子升起班主將唱本送來。
立到跟前稀粥再沒有半點熱意。
到最後氣力全無,腸胃發出轟鳴,他才突然覺得可笑。
早知道逃脫不了,那麼這廂又算是和誰賭氣。
他彎下腰,將那碗稀粥端了,緩緩喝進肚去。
月色這時突然黯淡,有人推門立在了他跟前,一掌將他手間碗盞拂落。
“夠了!”來人擰著眉怒意燃燒:“我的忍耐也有限度,你現在便跟我回去,這種骯髒東 西,也是你該碰該喝嗎?”
晏青衫不曾起身,蹲在原處仰起了頭。
“為什麼喝不得?”他冷冷發笑:“我又比別的戲子高貴在哪,為什麼旁人喝得我便喝不 得?”
話不曾說完雙腳已經離地,來人捉住他腰身,將他惡狠狠頂上後牆,唇齒間吐著炙熱的喘 息。
月色如水將雙方臉孔照亮,賀蘭珏還是賀蘭珏,眉目英挺眸光犀利。
可晏青衫的顏色卻已經敗去,琉璃色如今凝凍在雙目,再沒有半點神采華光。
賀蘭珏有些詫異,不自覺雙手落下,身體裡燥意也退減了幾分。
“跟我回去。”他咬住了牙:“好好的給我補回來。”
“色衰之後也不過如此是嗎?“晏青衫啟齒笑了:”那麼就請殿下斷了念想,由著我腐爛 便是。”
賀蘭珏一時失語。
沉默的瞬間晏青衫已開啟了門,就著夜色仰起了頭。
“明日請早。”他道:“您若以為我不肯回去是因為戀戀不忘蕭騁,要我唱那曲摘星臺來 平怒氣,那麼殿下明日請早。”
曲終散
早起時班主就特特熬了參湯給晏青衫,說是給他添力。
晏青衫端起碗盞喝了,他則一直在旁邊搓手,央求晏青衫在貴人面前求個情,再寬限幾日 好將戲碼排齊。
“一日夠了。”晏青衫回他:“咱們統共要兩個角,唱詞我都已經寫好,你就讓英哥依詞 按調練他幾遍就是。”
言畢就從懷裡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