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馳是他們的中心,亦是他們的希望。虎賁諸將守在雍馳的帳中,想聆聽他關於今後該如何的教誨……
來的時候,覺得天下都在馬蹄之下,回的時候,卻發覺了古道悠悠,山高路遠。烏騅被絆馬索傷了腳,雍馳此時不再騎馬,而是靠在馬車中假寐,他腦中不斷地思索著,此番回朝,定有一班老傢伙吹鬍子瞪眼,勸他歸政於帝,他究竟該如何將朝綱再次握於手中?又如何再將五王一一掌控於天子門下?想著想著,他的眼中浸滿了血絲,到了夜晚更深,他才靠在馬車裡睡去了。
一開始是一片混沌,夢中的雍馳有些無措地騎著烏騅,立在一片荒涼的原野上。
這時面前忽然出現了一個男人,那張臉雍馳明明認得的,卻不記得他叫什麼名字。
那個男人一步一步地靠近了雍馳,也許是氣勢太強,雍馳忽然身形不穩,從馬上摔落。
“攝政王,別來無恙?”
冰冷的話語響在耳畔,雍馳霎時間便記起來了,這個人是古驁!是古驁!雍馳轉身便在無盡的虛空中奔跑著,他用盡了力氣,死命地奔跑著,夢中的他對自己說:“我不能被抓住了!我身負重振天下世家的重任!我決不能被抓住了!”可是腳上卻軟綿綿的,怎麼也跑不快,被人冷不丁地拍了一下肩膀,雍馳回過頭,卻見古驁正在笑著望他。
而古驁身後,擺放著一口鍘刀。
看到了鍘刀,雍馳後知後覺地心道:“他要殺了我。”
果然古驁抬起手就拽起雍馳的領子,朝那鍘刀口拖去,“那個鍘刀是假的!”雍馳想,“可我不能死,我還有未竟之業沒有完成,振興世家不能沒有我……他想給我提條件,我姑且答應了他。只要能活下來,總有報仇的一天。”
身前拖著自己的古驁卻忽然不動了,回過頭,挑眉:“你想報仇?”
他看見古驁的身軀忽然從王服中掙裂出來,變成了一隻猛獸,朝他撲來!他的衣衫被撕碎了,感到黏溼的感覺,他低下頭看著自己胸口,卻見那猛獸正在舔他。
他再仔細看去,卻見那猛獸的眼睛變成了仇牧哀傷的眼神:“我父親死了!我都沒有去報仇,我到底虧欠你什麼?你還要找我報仇?”
雍馳道:“不是你,我是要找古驁報仇,還有廖去疾,不……你也參了一腳,你也不是好東西!”
這時仇牧的臉僵硬了,露出如泣的模樣,這時那野獸如畫皮般撕下一張人臉,再一次露出了古驁的面容。古驁玩味地看著他:“你是想找我報仇麼?”
雍馳冷笑了一聲:“食你肉,寢你皮,方才解我心頭之恨。”
“那你怎麼做到呢?”古驁問他,然後指了指自己。順著古驁的手指望去,卻見古驁的身體仍然保持野獸的形態,正死死地壓住自己。古驁的手再一次觸及他的前胸,雍馳忽然一把拔下古驁頭頂的簪子,狠狠地插 進了古驁的脖頸。
一下子,雍馳就醒了。
黑暗中,逃脫了夢魘的雍馳,在馬車裡大口地喘氣。
他怎麼又想起那個了呢?一定是他太累了,所以被壓抑於記憶深處的東西,才會翻湧而出。
雍馳幼時在雍府中玩耍,曾被一個雍家青年——算起來還是他的小叔叔——捂住了嘴巴,拖進了草叢。那人垂涎欲滴地壓著他,嘴裡噴出熱氣地喘息著,那模樣令雍馳作嘔,趁著他費力地去解自己衣服的時候,雍馳抽下了那人頭上的簪子,從他頸上插了進去,鮮血熱稠稠的,噴了雍馳一臉……
當初碰巧路過的雍相,親自處理了此事,小叔叔不久便被宣佈為暴斃而亡,而雍馳也從此被雍相特別地照顧起來。雖然只是族子,卻能接受與嫡長一樣的教育,能隨意進出內府,能擁有所有得寵的孩子才能擁有的一切。
而那件醜事被掩藏得極好,乃至於雍馳後來都覺得,此事或許並沒有發生過,或許只是自己的一個夢。
可雍馳卻實實在在地改變了,他變得好學上進,變得不再那麼頑劣,他開始對權力和武功有著異乎常人偏執,那次手上初染了鮮血,彷彿給他開了一扇新的窗。他還記得自己裹著毯子坐在簾後,看著雍相將一些下人一個一個地杖斃的情景。血的腥味,飄入了鼻端。
也許是從那時起,雍馳便發現了自己異乎常人的天賦,那便是擅長陰謀;亦是從那時起,雍馳心中漸漸有了匡合世家的志向……他不需要別人用容貌來評判他,他希望所有人都畏懼他的權力。
受封攝政王的那一日夜裡,雍馳獨自一人在院中喝酒賞月,沒有叫楚氏,那是屬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