們什麼時候回去云云。
嵐山少不得一一分說。原來甜水衚衕的趙家宅被緹騎封了之後,四海賭坊又被查抄,他們本來落腳在丐幫京城分舵。李四海正張羅著給他們尋找藏身之所,忽然沈蔚派人來邀請顧蘇到素心閣小住。素心閣在這京城已有五六十年的根基,樹大根深,他願意提供庇護那是再好不過了,何況又可以藉機收集訊息,可謂一舉多得。所以顧蘇就帶嵐山來這裡了。
葉漸青一聽說以後顧蘇要長住此地,一時心下厭憎,一時又妒念似潮,怔怔說不出話來。
梅塢裡,顧蘇親自給沈蔚斟了一杯酒,輕描淡寫道:“徒弟任性無禮,我代他給閣主賠禮了。”沈蔚順勢握住他的手,含笑道:“阿梅太見外了,小侯爺的脾氣我從前就領教過了。”顧蘇的手指靈巧滑出,不露聲色收入袖中,笑不入眼:“閣主不計較真是太好了。我有一點猜測。皇帝在動鎮國公主府之前,只怕就已經想到會付出失去中宮皇后的代價了吧。不過,朝廷卻不能承受失去儲君的危險。太子雖有舊疾,但身居嫡長,品德無錯,若有忠志之士輔佐,未必擔不起社稷。你和貴上,今後究竟如何打算的?”
沈蔚笑中透著幾分狠意:“阿梅何必套我的話,我能想到的,你也能想到。太子已是驚弓之鳥。寧王這一撥人狼子野心,本當反躬自省,有所斂跡,卻仗著寵幸,變本加厲,自己往那絕門絕戶的道上走,又能怪誰?勝負之決只在此心動與不動之間。”
所以端王只要稍稍推波助瀾,就能利用目前的情勢達成自己的目的了?顧蘇心知沈蔚的話必然有所隱瞞。比如,端王到底知不知道鎮國公主就是害死皇后的幕後之手?再比如,身為臣子的端王手裡是否握有對付儲君的制勝法寶?或者說,那壓死太子的最後一根稻草是什麼?
齊皇后死後三天,諡號定為“敏惠”。禮部定七日後發喪,宮中一連七日大作法事,所有人無不打點精神,不敢閤眼休息。
顧廷讓趁午飯前換值的空當回禁宮的戍所休息。等飯的間隙,他坐在桌前,忍不住打了個盹。
迷濛中,他好像又變回了三十年前那懵懂腌臢的樣子,夜晚蜷縮在荒野的墳地裡。有一個白衣人打著一盞風燈,從墳堆後面走出來,用手推他道:“喂,小孩,醒醒。睡在這裡會被鬼吃掉的。”他翻了個身,咂嘴道:“吃掉了最好。”
後來,那個人帶著他從塞北大漠走到南疆溼地,從東海之濱到絲綢之路。無數次置身險境,他哭著說:“讓我被鬼吃掉好了。”那人齜牙道:“你太髒了,鬼吃了也會牙酸。”
惟憐一燈影,萬里眼中明;歡笑情如舊,蕭疏鬢已斑。
窗外傳來橐橐的靴子聲,他募地驚醒,一把抓緊桌上的銀、刀,高聲喊道:“外面是誰?”
銀、刀的鋒刃閃著冷冷的清光,對映出一張帶滿了風霜的面龐。
作者有話要說: 過渡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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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郊丘親祀迎吾皇
顧蘇與沈蔚密談結束之後走出梅塢,只見半丸冷月掛在空中,小嵐山早不見了人影,葉漸青卻還在廊下等候。他便略帶歉意道:“方才沒有來得及說,你是預備要回端王府嗎?應該早讓人送你回去的,現下已經宵禁了。”敏慧皇后梓宮未入陵寢前是照例要全城宵禁的。
葉漸青卻顯得既不著急也不發愁的樣子。顧蘇便喊道:“來人。”明珠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垂首道:“教主有什麼吩咐嗎?”顧蘇道:“帶葉公子去歇息吧。”明珠一愣,為難道:“閣主只讓我們在梅塢收拾了兩間臥室,方才一間已經叫嵐山姑娘住下了。”
顧蘇皺眉,一時又懶得為這種小事去找沈蔚的麻煩,遂朝葉漸青招手道:“你跟我來。”葉漸青心不在焉地跟在兩人身後,走了一會到了梅塢後面的一個小院。月色下依稀看見是一間茅屋,中間是正房,西邊配一個廂房,東邊一個披廈權作廚房,與當日在中州南山的小茅屋類似。
明珠引路至此便退下了。顧蘇走到院中,聽見西廂傳來小嵐山磨牙的聲音,臉上不知該是什麼表情的好。葉漸青隨他邁進中堂,才意識到這屋裡只有一張床,於是慌忙退至門檻外,道:“師叔,我睡廚房好了。”
顧蘇也沒搭理他,在屋裡走了一圈。原來這屋子只是外面糊上黃泥,頭頂鋪上茅草,做出草廬的形狀。裡面卻是楠木打造,水磨地磚,蜀錦湘秀,富貴土豪得一塌糊塗。他隨手扯下房裡的幔帳,抓住一端在手裡舞動,眨眼功夫布幔就變成了一根棍繩。顧蘇四下裡張望,大袖一揚,那布繩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