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咳嗽,噴出大塊鮮血來,慢慢垂下頭,就此去了。
道情落毒三年,絲絲入骨,無可化解。
毒發之時,寒氣自太陰經起迴圈全身,匯至心脈,停駐肺腑,沖斷心脈時便是絕境。
“蘇謹言,你早知道我給你下毒?”林非沉聲問道。
“不知道。”蘇謹言給枯葉刀劃得疼痛萬分,口氣卻溫和動人,“我只是懷疑那杯茶裡有東西,你眼拙,沒看見我換杯子。”
“你既然懷疑,怎麼還叫他喝?!”
沈林二人同時衝口而出,相互對視一眼,彼此都是悲憤的神情。
沈謝本來對這些紛爭無所謂,聽林非問蘇謹言時還心存僥倖,盼望著此人是無心傷害了親兄弟,結果聽他親口承認,想必是當著林非的面不好戳穿對茶水的懷疑,乾脆轉嫁給了骨肉至親。
一個人便是為了家族大業,也不該無情至此。
教人膽寒。
林非放下蘇慎行屍身,默默走到沈謝身邊,像唐老三冷冷說道:“唐掌門,玩得差不多便動手罷,蘇謹言好歹也是一代大俠,你行行好,給他個體面。”
唐老三搖頭道:“你也配叫一代大俠?林丫頭一輩子沒犯錯,就在你這兒瞎了眼,當時我那針打出去的時候,瞧她看你的眼神就覺得可惜
。不過你弟弟倒挺有義氣,看在他的份兒上,我給你個痛快的。”
他說著,放下枯葉刀,摸出一個小小的紫金匣子來,對準了蘇謹言心口,笑道:“帶毒的針本來要打你,結果打了林丫頭;這些針沒毒,算你佔便宜了。”
沈謝不知道暴雨梨花針打在人身上是個怎樣慘烈的樣子,林非已經回過頭不想看,沈謝猜他害怕,便擋在他身前,不教他能看見唐老三殺蘇謹言。
他正等著暴雨梨花針發出,突然聽見“叮”的一聲清響,唐老三手中的紫金匣子竟直飛了出去,伴隨著一個熟悉的嬉笑風流的聲音:“三哥,別來無恙?”
☆、15
聽到熟悉的聲音,沈謝不由得抬頭一看,發覺山中又多了許多人影,皆是形容整肅、沉默淡然的模樣,不由得又驚又嘆。他感到林非手上一緊,低頭看時,讀到他唇語道:“黃雀在後。”
唐老三被人打飛了武器,惱怒之色全擺在臉上,惡狠狠地瞪著來人。
那人羽扇綸巾,意態風流,揀了一塊大石,斜斜地坐了,笑道:“三哥你還是快起來吧,這成什麼樣子。”唐老三重重地哼了一聲,放手讓蘇謹言起來。蘇謹言胸口和手臂被劃得亂七八糟一片,又疼又使不上勁,走了沒兩步便一跤坐倒。沈謝看他是要去弟弟屍身旁邊,心中雖恨他無情,到底有些不忍,便走過去把蘇慎行抱到蘇謹言旁邊,低聲道:“蘇小公子到死也不知道是你下的毒——將來你也去了地下,拿什麼臉去見他!”
唐遠見蘇謹言那個樣子,先是一愣,繼而轉臉向唐老三道:“原來是你!”
“是啊。”唐老三冷笑一聲,拾起地下的枯葉刀,輕輕放回原處,懶洋洋地說道:“金屋恨這名字起得真好,金屋裡頭全是恨。——老么,你捅我那一刀真夠狠的,要不是看你我是兄弟,看把你也千刀萬剮!”
林非走到沈謝身邊,嘆道:“咱們倆才是真仇人呢,你看看跟他們比……”
沈謝一想,蘇家兄弟自相殘殺,唐家兄弟公然對立,反而是他和林非兩個隔了世仇的人一向並肩作戰,不由得大為感嘆,搖頭道:“你別老想著咱倆是仇人。”
“我勸三哥別鬧啦。”唐遠重傷初愈,雖未動筋骨,到底肌肉損傷了許多,行動不大方便,加上方才使出全力才彈去了唐老三手中的匣子,此刻手臂軟得幾乎要抬不起來,只是微微動了動手指,點著唐老三款款說道:“這場上剩下的都是他的人,你本來是輸了的,但你又打贏了他,算打了個平手——各自回家去,好不好?”
唐老三本來嗓門兒就尖銳,此刻更是拔高了聲調,厲聲道:“蘇家於我有殺父之仇,怎能不報?蘇謹言殺我門下弟子,怎能就此罷休?我今日捨身在此,也要為唐門上下了卻這血海深仇!”
沈謝聽見“殺父之仇”,嘆息了一聲,林非低聲道:“蘇老爺子用‘九連環’破了唐秋水的‘一線天’,林是又破了蘇老爺子的‘九連環’,反正江山代有才人出,為了人家比自己強就能氣死,也真活該。——但我記得唐秋水是病死的,不是氣死的,唐老三幹嘛把這筆賬算到蘇謹言頭上去。”
他是聽了蘇慎行臨終的那些話,心中又感佩、又信服,見到相似的場景便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