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蒸汽順著毛孔融入血液,以此來逼迫血液中的細小蠱蟲逃出身體,但是熱辣的蒸汽雖然會對蠱蟲產生強迫,也會對血液不利,被侵染過藥液的血液比新鮮血液濃稠,雖不會致死,但也會讓身體劇痛,有窒息的錯覺。
林舒旭強打著精神端坐在浴桶中,手中的毛巾被掐得變形,一旁的僕童不斷舀出冷卻的藥液,又重新加入滾燙的新藥,他面板已經被燙得通紅,汗珠順著緊緻的頸線向下滑落。顧祈樾還在不斷施針,銀針半根沒入,手執一個藥燻盒在下針的地方燻燙,如此足足燙浴兩個時辰,饒是平日勤於練功,也被熱氣熱燻得有些暈眩,林舒旭已半趴在浴桶邊沿,呼吸愈加急促,通身泛紅。
在他指尖刺破,擠出幾滴血液,紫紅的色澤中間夾加著幾點細小的黑點,便是那蠱蟲了,見得蠱蟲,卻始終不認得是何品種,細小的蠱蟲會在體內繁殖,如此痛苦才滅得三五隻子蟲,這種蠱毒實在是兇險得很。為他把脈,氣息倒是平穩,由他在榻上歇息,背上安放了幾個炙灸,輕步走出內房,如此緩慢的療治程序,大抵還需要半年才能有所成效吧。
忙碌到晚間,走到小王子廂房前,已然滅了燈,輕聲走到他榻前,小油燈下他的睡眼算不上安穩,也不若平日裡惡劣,緊皺著秀眉似乎被困在夢魘中,欺身擁他入懷,他陡然一下顫慄,而後才逐漸安穩地睡下。
次晨尤迦律醒來,依然是孤身在床上,昨夜溫暖的擁抱似乎是一場夢境,虛幻得毫不真實。
顧祈樾依然是每日忙碌地療治,不見成效的診療讓他頹然,那人卻依然是溫和舒心的態度,彷彿對這種結果毫不在意,如此半月,顧祈樾也沾染了些他的安然恬靜,逐漸亦少了幾分浮躁。
尤迦律每每清晨獨自醒來,卻覺得更加疲倦,半月來見到祈樾的日子越來越少,雖知他忙於治療,但心中的愁鬱卻似乎更加化不盡,半夜驚醒空落落的,有時能出神半天,回過神時早已不再立於原地,也不知為何恍惚良久。春寒的日子比寒冬更加刺骨,一層層的春雨沒有帶來溫暖卻淋溼了心情,越發溼冷,寒意隨著溼氣入侵,徒增悲涼。
☆、14印痕漸消人漸遠 1
14印痕漸消人漸遠
聽得門外小廝丫頭們商討著要討多少歲錢,才驚覺轉眼已是正月,南國的春天總是溼淋淋的,偶爾放晴也覺著空氣裡都泛著水霧。尤迦律百無聊賴地在廂房裡打著盹,最近晚上總是難以入眠,許是天氣變了,吃了好些安神的湯藥也不見好轉,依然每晚輾轉反側,有時乾脆在案前獨坐到天明才趴在案上睡著了。
“公子,今兒天氣不錯,我們出去逛逛吧?聽丫頭們說街上都擺了廟會花街,你這樣每日在房中亦是煩悶,不如出去散散心罷?”
尤迦律看格瓦說起好玩的事,臉上都帶了光,“許是你自己貪玩罷,想去便去,如何又要邀上我。”
連日來格瓦見他盡是窩在房中,前些日子天氣也不好,今兒難得放晴便想著讓他好好出門走走,“我也是怕公子在房中呆得久了都少了生氣,出去曬曬太陽,沾沾人氣也好。”
“那便去罷,替我尋件素點的外衫。”祈樾喜歡他穿些頗為貴氣的衣衫,青白的緞面上用金線繡了繁雜的花紋,好看亦是好看,總覺得驕奢了些。
“公子您看這件可以麼?”是件月白色的長衫,有幾分宮服的樣式,描繪了些淡青色的底紋。
尤迦律眯眼一瞧,便是初見祈樾時身著的那件,亦是皇帝吩咐賜下的,後來祈樾差人為自己做了好些衣服,都比這個考究,這御賜的衣衫反倒成了最素淨的了。
換過衣衫,又揀了件輕薄的雪兔斗篷披上,來這寨子後似乎消瘦了些,本就無肉的下巴越發尖了,孃親曾說下巴尖是無福之相,如此看來便真是的了,眼窩亦更深了,連眼神都黯沈了不少,或許真是煩悶太久了罷。
動身出門,陽光果然比前些日子溫暖了不少,地上積的雨水都被曬乾,前日還蔥蔥綠綠的桃樹已經開滿了花,層層粉紅色間點綴著幾點嫩綠,煞是好看,丫頭小廝們也在陽光下做著些活計,互相間說笑,看著心情也開朗了些。剛要回頭喚格瓦,卻見個熟悉的身影端了碗湯藥從不遠處的走廊走過,玄青色的外衫,黑髮上挽著溫雅的髮髻,肩膀寬厚,轉眼便拐入轉角不見了蹤影。
“方才那位可是顧大人?”格瓦剛從房中出來,轉身掩了房門。
“大概是罷,顧大人最近很是繁忙。”
想來已經又有一段日子沒見到他了,看他身影似乎沒有多大變化,親自端了藥送去,似乎與林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