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能將活生生的陸逸雲控制在手心裡,他的心情自然是大好的。
阿傻抬頭對越星河咯咯一笑,仍是大口大口地從他送過來的勺子裡吃去飯食。
想到往日在風華谷,每次都是陸逸雲在自己面前這般親力親為地照顧兒子,而如今他也有了這樣的機會,怎不讓他感慨頗多。
輕輕舀起一勺鮮美的肉羹和飯,越星河抬手摸了摸阿傻的天頂,柔聲問道,“兒子,你也很久不曾見過你爹爹了,一會兒便隨我去看看他吧。他一定也很想你。”
想到陸逸雲臉上所露出的絕望之色,越星河倒也有些擔心對方是否已到了極限,會不會便連十八那小子的性命不顧亦要尋死,若是讓他見見阿傻,也算是給他點甜頭,就如當年他給自己那一點微不足道的甜頭同樣一個道理。
比起陸逸雲,阿傻顯然是更為畏懼越星河的,他在陸逸雲面前可以胡攪蠻纏,可是在這位不時便會變得兇巴巴的碧眼叔叔面前卻老實多了。
雖然對他來說,那個什麼爹爹並不讓他思念。
阿傻瞪著大眼,看著越星河那溫柔中卻不乏有一絲陰鷙的笑容,漫不經心地點了點頭。
陸逸雲沒能在令他可以暫時忘記痛苦與哀愁的迷夢中躲藏多久,因為紫淵蛇藤之毒長久以來的侵蝕,雖然毒性初解,可仍留給了他不少可怕的後遺症,而且他之前的瘋魔之症更是讓他不時頭痛難忍,似乎隨時都會再次陷入之前的瘋魔之中。
本以為越星河還會繼續折磨自己,可陸逸雲卻驚奇地發現房間裡已是空無一人,就連他之前手足上的束縛也被盡數解開,甚至……對方還賞賜了一條被褥讓他可以暫時遮蔽赤裸的身體。也是,自己這副邋遢頹喪的樣子讓越星河也是看不下去了吧?
陸逸雲勉強坐了起來,他想到先前越星河對自己百般逼迫與折磨便覺心痛得無以復加,他為這個人所付出的一切都似乎成了一個天大的笑話,而他或許也早就是越星河眼中天字第一號的大傻瓜。
想到這些,陸逸雲的心情仍是免不了有一絲激動,只可惜他現在聲帶已損,便連一聲痛訴的話語也難以表達,只能緊緊地蜷起身子,不讓內心的冰冷蔓延得更加迅速。
一陣沉重的密門開啟聲讓躺在床上的陸逸雲心中猛然一沉,他知道必是越星河回來了,而他也知道這一次說不定對方又帶來了什麼折磨自己的新方法。
越星河站在門口看了眼蜷在被子下的陸逸雲,輕輕拍了拍阿傻的背,笑著說道,“阿傻,你爹爹還在睡覺,我們去叫醒他。”
聽見兒子的名字,陸逸雲頓時又是一驚,他自從決意為了放走越星河一事承擔起全部責任之後,便沒有想過還有能見這孩子的機會。
想起自己養育了十幾年的兒子,雖然對方是個從不領情的小傻子,可陸逸雲的心中怎能不對他思念萬分,然而現今這個境況下,陸逸雲卻是不想讓阿傻看到自己這個樣子。
聽著越星河的腳步聲和阿傻平素的嘟囔聲越來越近,陸逸雲心急如焚,他緊緊地攥著身上那床薄被,明白自己已是無處可逃。
“我帶兒子來看你了,難道你不高興嗎?”
越星河看了眼不停顫抖的陸逸雲,眼裡掠過一絲輕蔑,以前他在風華谷地牢之中一年也見不上幾次兒子,而現在他主動帶兒子來看陸逸雲,對方似乎還是一副不願意的樣子,真是不知好歹。
然而越星河很快就看出了陸逸雲並非是不高興,而更似是在懼怕著什麼。
想到之前陸逸雲瘋魔時對自己露出的抗拒和懼怕,越星河的肚子裡便是滿滿的不快。
他就沒搞懂這個曾把自己關了那麼多年的男人至於那麼害怕自己嗎?
不願看到陸逸雲那脆弱的樣子,越星河的語氣也變得稍微溫柔了一些,他鬆開牽著阿傻的手,俯身下去,輕輕扶住了陸逸雲的雙肩,想要用力將對方掰轉過身。
“你不看看兒子嗎?他在這裡很乖很聽話,而且我們一家人能團聚又是多麼不容易的事啊。”
越星河的話越是溫柔越是動人,就越是讓陸逸雲心痛。
他實在不願讓阿傻看到如今落魄至極的自己,更不願讓越星河看到自己到底會因此而多麼痛苦難過。
陸逸雲拼命地裹緊被子,不肯翻身,可越星河卻是不肯放鬆逼迫,他狠狠掰住陸逸雲的肩,終於憑藉著蠻力將對方的身子硬轉了過來。
阿傻站在一旁愣愣地看著他的碧眼叔叔和一床破被子說話,也不知道這床破被子和他記憶中那個爹爹有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