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著裝有阿傻骸骨的木盒子,許十三自然是不敢到處亂跑的,只不過在屋裡枯坐著也頗為無趣,他乾脆就脫了鞋到床上躺了起來。
這逍遙宮的床鋪睡起來就是要比地底石牢的床鋪要柔軟舒服許多。
許十三大大咧咧地伸著腳,心想這裡不愧是谷主住的地方,便連客房都是這麼了不得。
這一趟他被選去石牢做雜役可真是收穫頗豐,不僅遇見了淮南王這般的人物,竟還遇到了這谷中傳說已久的大惡人越星河,更甚至自己現在還能在谷主才能入住的逍遙宮裡休息,若以後再有誰說自己見識短,那麼這些也可以充作談資了!
便在許十三臆想之時,有人匆匆開啟了他的房門,許十三抬頭一看,乃是一名穿著青衫的小廝。
“谷主召見,快隨我來。”
照顧了越星河半晌,又連著審問了張鐵事情的來龍去脈,陸逸雲也不免有些疲憊了。
而他的心更是憔悴,張鐵被帶下去的時候,曾大聲質問他——谷主,你一生磊落光明,如今全被越星河這廝毀了!你如何對得起我們這般兄弟,對得起那些死在墨衣教手中的無辜性命?!
陸逸雲無言以對,只是叫人準備了數鬥黃金,作為張鐵離谷外調安置之用。
此刻,陸逸雲懶懶地半躺在逍遙宮正殿的白玉羅漢床上,寬袍的下襬也盡數拖曳到了大理石鋪就的光亮地板上,三色並豔,一地華霓。
大概是已被許十三見過的緣故,陸逸雲這一次也沒有再戴上那個森嚴的青銅面具了。
他半闔著眼,一手撐著頭,一手輕輕叩在床上,神色難免有幾分疲倦與慵懶。他想起了張鐵方才的質問,嘴角多出了一絲無奈笑意。
終有一日,他會給天下人一個交代的。
“我有些累了,你長話短說,把越星河在地牢到底發生了何事,都一一道來吧。”陸逸雲淡淡地瞥了眼許十三。
許十三跪在地上,抬頭偷偷看了眼陸逸雲,這才將自己被派往地牢後所見的關於越星河的事情都一五一十地呈稟了對方。
不僅包括越星河是如何被打斷一隻腿,又如何在匣床上欺騙自己,以及隨後他被禁食受刑等等諸事。
當陸逸雲聽到許十三說越星河因為那隻名為阿傻的小貓之死是如何的傷心悲憤,他頓時抬起了那雙華光內斂的雙目。
“那隻貓兒死了嗎?”
“回稟谷主,因為越星河當時在受禁食之刑,所以張爺吩咐只能給他一碗清水度日其餘食物一律不許送入。那貓兒體弱,不比那魔頭體健,自是餓死了……”談及阿傻,許十三心中有愧,把頭低得更下去了一些,而他也沒有看見陸逸雲的眼裡又多出了怎樣的悔恨。
“也難怪他這般傷心了。此事,是我考慮不周。你也別跪了,起來吧。”陸逸雲輕嘆了一聲,乾脆坐了起來。
許十三早就在堅硬的大理石地上跪得雙膝腫痛,聽聞陸逸雲這麼一吩咐,他自是樂得站起。
爾後,許十三又陸續向陸逸雲講述了越星河因為阿傻之死是如何消沉,乃至神智都有些不輕,死死抱住阿傻不肯鬆手,結果被前來押他受刑之人生生掰斷了指骨。
“那貓兒的屍體呢?”陸逸雲越聽越覺心中慘然,他沒想到越星河竟被逼到了這般不堪的境地,而那貓兒也真是無辜受難。
“我看他心心念念那貓兒,趁沒人注意的時候,收撿了它的屍身燒作了骨頭,裝在了盒子裡。”
“就是你之前手中抱的那個盒子嗎?”
陸逸雲記憶驚人,他很快便想起了許十三之前抱著一個木盒隨金龍衛等人一同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情景。
“是的,我想下面不便安葬它,既然有機會上來,或可尋個機會把那小傢伙好好安葬了,也好讓它早些輪迴轉世。”
許十三使勁地點了一下頭,不管不顧地說出了心中所想。
“回頭把那盒子給我吧,由我來處理吧。”
陸逸雲此時已是一片煩亂,越星河殺人逃獄,罪責不輕,自己不得不重罰他,可這重罰之後,兩人之間本就岌岌可危的感情只怕更難彌合。
到底都是自己一念之差,才使兩人都陷入了兩難之境啊。
爾後許十三又把越星河激怒張鐵求死一事說了出來,陸逸雲聽得渾渾噩噩,好半天不出一聲,待許十三說完所有之後,他才極其疲憊地揮了下手,淡淡說道,“知道了。你先下去休息吧。十八,把那貓兒的骸骨取來給我。”
第 33 章
渾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