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部分(3 / 4)

小說:長安古意 作者:低訴

馬寺主持薛懷義。皇帝轉頭向薛懷義低聲說了句什麼,薛懷義笑了一笑,轉身入內。上官婉兒忙快步上前扶著皇帝進殿來在正中坐床上坐下,太平公主上前跪下,替母親整理裙裾。

皇帝沉冷的目光在室內一掃,問來俊臣:“來卿,傷勢可好些了?”來俊臣跪下道:“臣這副形狀,有玷陛下聖目,臣惶恐。”皇帝在他臉上打量一回,顯得頗為關切,道:“嶺南道貢上來的那鯨膏除痕療傷有奇效,婉兒,一會兒取些給來卿。”來俊臣忙又叩首道:“臣叩謝陛下聖恩。”

太平公主面上顯出羞慚之色,低聲道:“總是女兒對花奴過於寵溺,讓他幼失管教,才做出這等狂悖荒唐的舉動。女兒已經痛責了他,特將他帶來,交與宅家發落。”她轉頭一望,四名內侍忙將薛崇簡抬至坐床下,薛崇簡趴在藤床上怯生生抬起頭,他受責時已摘了帽子,掙扎得髮髻散亂,白皙秀瑩的圓圓臉龐上,兀自掛著兩行淚水,配著左邊臉頰上還不曾散去的緋紅掌印,嘴唇上還有捱打時忍痛咬出的齒痕,看去直如個小小幼童般憔悴可憐。他哽咽哭道:“阿婆,阿婆救我,阿母要打死我。”

來俊臣心中暗恨,卻也沒想到,他就這一瞬功夫,竟然就擠出這許多眼淚來,不由輕輕冷哼一聲,連站在皇帝身後的上官婉兒也忍不住微微一哂。

太平公主向旁邊貼身女官丟個顏色,那女官輕步上前,將薛崇簡的袍子與衩衣揭起,他挨完板子連藥都沒上,傷口又破皮流血,臀上血跡便從白絹中衣上透了出來。那女官將薛崇簡衣帶汗巾都除了,拈著他中衣褲腰方輕輕褪了一寸,黏在傷處的血痂稍經拉扯,便痛得鑽心。薛崇簡本就努力在哭,被這股疼痛一催逼,更是兩包清淚刷得滾落,如鳴泉漱玉般淌了滿臉,抱住皇帝的膝頭哭道:“輕點……輕點!疼……”

那女官稍停了下手,又緩緩將他中衣褪下,臀上傷痕寸寸露處。那竹板力道不及筋骨,所傷全在面板表層,一片片手掌寬的青紫僵痕遍佈雙臀。那血跡本就被衣裳氤氳地開了,看去便不止是破了一兩處,未有血跡的地方,肌膚也都浮出紫色血點,倒真是一片奼紫嫣紅豔麗,比剛打完時還要慘烈許多。

薛崇簡疼得臀部肌肉陣陣痙攣,一張俊臉咂舌擰眉扭的不成模樣,他倒也真不是裝模作樣,這般粘血的衣裳生生褪下,比之受杖時的滋味猶有過之。薛崇簡忽將右手塞入口中奮力咬住,左手依舊抱住皇帝的兩腿,將臉埋進皇帝衣裙中,無聲哽咽顫抖,倒是比他亂喊亂哭更惹人心酸。

來俊臣一望這笞痕,便知不過是傷皮不傷肉的樣子貨,疼痛也有限。薛崇簡這番嬌氣做作,與昨日推事院中那個狠厲決絕碾玉修羅,竟是連神情樣貌都判若兩人,似是驟然間小了五六歲。他竟有些恍惚,莫不是一夜之間,太平公主換了個兒子?

皇帝淡掃了一眼那傷痕,將薛崇簡的臉從自己裙中挖了出來,薛崇簡本是一張粉妝玉琢的圓圓臉龐,娃娃的稚氣尚未全褪去,平日裡他個子高挑氣度灑脫,倒不甚顯得出。此時趴在自己膝下涕泗交流,一張臉掙得如芙蓉玉般緋紅,連那掌印都隱隱吃了進去,又回覆到十五歲少年摸樣。皇帝倒是一笑,問:“你娘打了你多少?”薛崇簡見阿婆神情和藹,心下大大鬆氣,哭喪著臉道:“總有三十大板了……”

皇帝將他的臉側了側,又抬抬手,示意那女官將薛崇簡褲子掩上,笑向太平道:“你前頭後頭都打了,可問出壽春王的所在了?”太平最怕的一句話,被母親一開口就問出來,藏在帛帔中的手微微顫抖,勉強答道:“他說鳳奴刑傷甚重,搬動恐有性命之憂,女兒被他氣昏了頭,不曾細問。想來過幾日鳳奴身子稍愈,總會自己回來。”皇帝向女兒淡淡一笑:“三十杖都沒問出來,看來是打得太輕——來人,傳訊杖!”

薛崇簡和太平都是嚇得一呆,薛崇簡剛才看皇帝不像是慍怒的樣子,以為總算是滑過去了,料想不到落下來的責罰還是要打。他也顧不得傷勢疼痛,從藤床上爬起來,膝行兩步撲到皇帝懷中,哭道:“阿婆,阿婆,饒了花奴吧!阿母已經打了那麼多,再打花奴的腿就斷了,不能再替阿婆執輦頭了!”

太平顫聲道:“阿母,這小奴才雖然頑劣該打,只是念在一點友愛之心倒是誠摯。他此番救人心切,也是怕鳳奴有冤無處訴,被人離間了宅家與皇嗣母子之情。阿母要打,換了家法可好?”

皇帝笑道:“怪不得外間有人說朕是‘眯目聖神皇’,看來朕真是老了,連自己的兒女孫子,都拿朕當白痴。”太平方失色道:“女兒不敢……”皇帝鳳目中已掠過一道冷光,厲聲道:“他助著阿史那綏子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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