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部分(2 / 4)

小說:長安古意 作者:低訴

閽者邀他入府歇息的請求,李成器踉踉蹌蹌走下臺階來,他心中紛亂如麻,四肢也都痠軟無力,只得倚著太平公主府門前石獅子緩緩坐下。他沒有力氣再去叫開更多的坊門了,何況他並不知道花奴此時還在不在長安城內。夜中寒風料峭,讓他灼熱混亂的意識稍稍得以平復,能夠細細回思今日的錯誤。他自以為是地認為自己有理由責罰花奴,卻從未意識到,他在將自己的負擔與恐懼,他對人生苟且偷安的退讓,強加於花奴身上。

花奴給他的愛太多,自己在他的關懷與依戀中被寵溺地忘乎所以,以為這依戀如同他每日沐浴的陽光一般亙古不變。他每次回頭,花奴就在那裡,他張開雙臂,花奴就會投入他懷中。他以為自己可以一時對花奴嚴苛,甚至疏遠他,他們終究是在一起的。可是現在花奴在哪裡呢?是去了蒲州,還是去了他娘子的別館?李成器坐在這寂靜的府門外瑟瑟發抖,才意識到那陽光終於被他揮霍到了盡頭,也許他將要面對的,是比死亡更加可怖的懲罰——便是讓他活著,卻再也見不到花奴,他漫長而卑微的人生,將獨自面對如今夜一般的恐懼與寒冷。

李業終於追上了李成器,他本以為大哥要帶著自己入宮自首,見李成器的馬衝進了興寧坊,才明白他是要來找薛崇簡。他見李成器呆坐在府門前,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心中又懼又悔,上前來哀求道:“大哥,你帶我去見花奴表哥吧,要是他肯饒了我,爹爹就不會重責我了。”李成器怔了怔道:“他不在這裡。”李業一怔道:“那他去何處了?”李成器苦笑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在哪裡……”李業聽見兄長喃喃地低語道:“我把花奴弄丟了。”

薛崇簡晚間到了芙蓉園,園中的奴子急急忙忙為他收拾屋子,預備飲食,他今日身心都痛楚到了極處,反倒只覺得麻木,也不肯叫人去請大夫,只要水來飲了幾口,只脫了外袍,連衣裳也沒換,便趴下睡了。如同飢渴疲憊的旅人,獨自在茫茫沙漠中行走了許久,卻尋找不到一處綠蔭,索性便隨處倒下睡去。他的希望已經被耗盡,沒有力氣再思考任何跟那個人有關的事。

第二日醒來但覺頭痛欲裂,也不知是不是屋子裡熏籠燒得太熱,他肺腑裡如同被放在火上慢慢炙烤,汗水蟄得臀上如針挑般陣陣作痛。他也懶得叫人,索性默默趴著,也不知外間是什麼時辰了,忽然施淳慌慌張張來叩屏風,道:“郎君醒了麼?宋王和陛下來了!”

薛崇簡心中稍稍一凜,無奈心智和身軀一樣痠痛麻痺,施淳又說了一遍,他才勉力抬手撥開屏風的交關,吩咐道:“你去回稟,請陛下與殿下稍候片刻,容我更衣。”施淳詫異道:“陛下和宋王都不是外人,郎君身上有傷,何必講究這些……”薛崇簡神色一沉,道:“你跟他們不是外人,你去陪他們!我換好衣裳前要是讓他們進來了,你就拿我的屍首向我娘交差去!”

施淳不知昨日宮中究竟出了什麼事,被薛崇簡滿口胡言亂語嚇得變了臉色,忙連聲道:“郎君息怒!”快步退出去傳話。侍立的婢女聽說他要更衣,便將昨日那身紫色袍子取過,薛崇簡看了一眼,搖頭道:“去尋件家常穿的素色衣裳,再尋一根木簪子。”那婢女詫異道:“郎君金的玉的簪子多得很,為甚要個木頭的?”薛崇簡淡淡道:“你去尋來就是。”婢女們也不敢多問,不一時便將他要的衣裳簪子都尋找齊備,薛崇簡穿衣梳頭時一番舉動,又累得伏枕喘息了片刻,才命人扶他下床。那幾個婢女原本不是平日服侍他的,並不相熟,又見他早起就陰著臉,畏畏縮縮扶著他也不敢使力,薛崇簡雙足一踏上地面,才驚覺兩腿已經軟的一絲重量也支撐不住,登時坐倒在地,碰著昨日受杖處,又痛得眼前金星亂冒。

他好容易支撐著在床下跪好,拭了一把額山汗水,點頭道:“去請陛下進來吧。”

皇帝帶著李成器與一名太醫,下朝後就匆匆直奔城南,到了芙蓉園卻被阻攔了許久。好容易進了屋內,見薛崇簡恭恭敬敬跪伏在地,也不抬頭,只叩首道:“臣未能出門恭迎陛下與殿下,罪該萬死。”

皇帝大吃一驚,若非那聲音確定是薛崇簡的,幾乎便要以為尋錯了人,不待他說話,李成器已搶先一步上前,扶住薛崇簡,心急如焚喊道:“花奴!”薛崇簡在他的扶持下抬起頭,李成器不由一怔,薛崇簡一身白苧絲袍子,只以一條布帶繫腰,別無任何裝飾,頭上整整齊齊綰了髻,卻插著一根半舊的木簪。李成器見慣了薛崇簡素日的錦衣繡服,時常因為他的風流俊美而讚歎,頭一次見花奴做如此清素打扮,且是跪著的,便清瘦憔悴地惹人憐惜。李成器心中一陣驚痛,他分明感到淡淡的疏離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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