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部分(3 / 4)

小說:長安古意 作者:低訴

求你送我到你們家的一處別院去,隨便哪一處皆可——若是你娘不願意,我家尚有幾處產業。”薛崇簡知曉了她的意思,她既然已經得知真相,便無法再與母親同住一屋簷下,聽到她後面一句話,心中一陣刺痛,他手臂稍稍一緊,在武靈蘭耳旁道:“你是我娘子,我愛的人,我愛一輩子。”車中稍稍寂靜了片刻,薛崇簡勉強笑道:“我家城南有處別墅,臨著昆明池,很涼快,又比府中安靜,適宜你養病。我先送你過去,晚間讓他們將你的東西送來。”武靈蘭淡淡一笑:“性命都如朝露,還有什麼丟不下的。”

一個奴子得了薛崇簡的吩咐,奔回來向太平稟報,說二郎要送娘子去城南的別墅中。李旦吃了一驚,低聲問太平:“難道她知道了?”太平澀然一笑道:“四哥,你猜是誰救了我們,便是武三思的女兒。”

李成器恰在父親身邊,聽到這句話,想起七日前花奴對他說,阿蘭有了身孕,心中便是一陣絞著愧疚的奇痛,此處唯有他,不該消受武靈蘭的恩德。他望著那輛牛車緩緩啟動,向著西方駛去,御牆之下所植的楊柳在晨風中浮動長長的柳絲,柳葉被耀眼的陽光塗染成了金色,不斷輕輕地在緇車的頂上拂過,似是要將車子挽住,卻又一條條被牛車拋棄於身後。李成器忽然想起他們一起去渭橋的情形,那時候他們一起站在橋下看別人西出陽關,現在橋這邊只剩下他一人了。

那一夜薛崇簡陪著武靈蘭宿在別墅中。婢女熄了燈,只有一泊淡淡的月光透過窗來,將屋內塗染得水墨一般朦朧。窗外被風搖動的樹影中,偶爾傳來一兩聲零落的烏啼,和著草間促織窸窸窣窣的鳴唱,將夜晚裝點得愈發寂靜。

武靈蘭躺在薛崇簡的懷中,薛崇簡怕她病中受不得冷硬的白瓷枕,將她的螓首放在自己左臂上。她一頭擾擾的烏髮蟬鬢,便如墨雲般堆在他的肩頭和頸窩裡。清涼如水的玉簟上又鋪了一層柔軟的葦蓆,薛崇簡右手拿著紈扇,緩緩為武靈蘭打扇,他的兩條手臂都漸漸趨於痠痛,他的心卻在這痠痛中略得了一絲安寧。他在昏暗中看不清懷中人的眉目,只聽見她細細的呼吸,看到她被衾被覆蓋的身體如溫柔的山巒般起伏。他的胸膛貼著她的背脊,能感到那顆心正在一下下痛楚地跳動,替她傾訴無法出聲的啜泣。

那一夜他們都不曾入眠,聽著促織的鳴唱逐漸歸於倦怠沉寂,看著晨曦重又一點點的侵入薄薄的紗帳來。武靈蘭因一夜未眠而略有昏沉的心智中,想起幾句不知從何而來的句子:願在夜而為燭,照玉容於兩楹,悲扶桑之舒光,奄滅景而藏明。她知道這是他與她的最後一夜,然而這一夜終究也過去了。

自那次朝堂反目,太平公主和相王李旦皆深居簡出,一時倒也再未和皇后安樂衝突。韋后借太子謀反之口實,將不附己的官員盡數逐出,將親信宗楚客韋巨源等封相,將萬騎、左右羽林之統帥盡換成韋家人。皇帝軟弱的精神和身體都不足以制止皇后,皇后妃子公主們則各行其是,她們自由地出入宮禁,置官署養門客收面首。皇妃的外宅門庭若市,皇帝則寂寞地躺在後宮,他活著只是為了保護這些女人們的權勢與歡樂。

天下臣民憂心忡忡的目光望著太極宮被浮雲繚繞的重簷飛宇,每一束憂慮的目光後,都透出同一個疑問,難道長安城將迎來第二位女皇?狄仁傑早已作古,魏元忠只顧全身而退,似乎再無人能守衛多災多難的李氏宗廟了。

景龍四年六月三日,一道驚人的霹靂又打得滿朝官員們暈頭轉向。皇后召南衙宰相與自己的從兄韋溫入宮,身著縞素對著他們放聲大哭,告訴他們昨夜皇帝已在神龍殿中晏駕。繼而緩緩走出的上官婉兒捧著皇帝的遺詔,遺詔中立皇帝最小的兒子溫王重茂為皇太子,皇后知政事,相王旦參謀政事。宰相韋安石和蘇瑰尚在驚怖之中未及開言,宗楚客已高聲道:“相王輔政,於理非宜;且於皇后,嫂叔不通問,聽朝之際,何以為禮?”韋溫與韋巨源等紛紛附和,皆言相王不可輔政,蘇瑰小心地試探了一句:“陛下遺詔,豈可輕改?”即被韋溫與宗楚客怒目而視,蘇瑰不過一介書生,也只得訥訥而退。

因小皇帝尚未登基,於是以皇太后的諭旨,徵諸府兵五萬人屯京城,使駙馬都尉韋捷、韋灌、衛尉卿韋璿、左千牛中郎將韋璿、長安令韋播、郎將高嵩等分領,中書舍人韋元徼巡六街。以刑部尚書裴談、工部尚書張錫並同中書門下三品,吏部尚書張嘉福、中書侍郎岑羲、吏部侍郎崔湜並同平章事。長安城的百姓驚慌地看到,一夜之間長安各種城門戒嚴,市坊之間兵馬驅馳,隆慶坊的相王府五王宅、興道坊的太平公主宅門前,重又站上了身著戎服手執長戟的羽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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