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極大的力氣朝他微微一笑。那笑容是虛弱的,如一朵潔白的優曇花,在完全綻放之前便於夜風中消逝無痕——握著龍煥的手垂落了,長長的睫毛覆下來,遮住了漂亮的眸子。
“白蝶!”
龍煥的心一緊,明白白蝶的身體已到了極限,再容不得半點耽擱。
他小心地把他抱在懷裡,修長的身影隨著夜風倏忽遠去,轉瞬之間就把追兵拋在了身後。然而隨著他的動作,左手的傷處卻傷得越發厲害,那七重力道沿著經脈層層滲透,肆無忌憚地曼延。
“白蝶,沒事了。”
寂靜的森林中,龍煥把白蝶輕輕放下,低聲說道。
追兵不知何時已經被甩開了,在這座寥落無人的森林深處,他們是絕對安全的。
如水的月光透過層層疊疊的葉片灑下來,落在白蝶蒼白的臉上。龍煥把他的頭靠在自己的胸口,從懷中取出一個墨玉製成的匣子,開啟。匣子裡,一枚碧色的藥丸在月下靜靜躺著,散發出妖異冷豔的光。
龍煥取出藥丸,往白蝶嘴中喂去。然而,那昏睡中的人卻緊緊閉住了雙唇,任龍煥怎麼努力,終是無法將藥送進去。
白蝶的臉色越發差了,蒼白得近乎可怕,斑斑點點的血跡沾在衣不遮體的身上,看上去觸目驚心。
龍煥的神情凝重,望著他沒有血色的容顏,瞬息之間心念電轉——
要救他的話,這個時候也顧不得許多了。
終於,他將天水碧送入自己口中,俯下頭,輕輕含住他的雙唇。四唇相貼,那是奇妙的戰慄般的感覺——這是他第一次吻他,第一次碰觸那片柔軟清甜。
江湖上盛傳龍煥與白蝶的關係曖昧,但實際上,儘管他們在一起相處了七年,彼此卻都是不敢逾越一步的。
從一開始他就知道他的身世,知道他是左丞相府的長子,慕容越的青梅竹馬。
他害怕他有朝一日會離開——自從出過“那件事”之後,他變得不再相信任何人。當年,那麼愛他的母親都能夠夠背叛他的父親,他又怎能重蹈覆轍,把自己的性命和感情交付到另外一雙手上?
那件事讓當時還很年幼的他過早地明白了一個道理——
一個江湖人,所能夠信任的不過是手中的劍而已。
七年前,當他讓他立誓效忠的時候,就有一道深不可測的鴻溝將他們隔開了——從此以後,他就是他的主人,而他只不過是他的下屬。
——你會忠於我一輩子嗎?那麼,發一個毒誓,來證明你的忠心吧。
那時的龍煥如是說。
然而今天,龍煥卻開始為這句話後悔。他發現自己見不得懷中的人受如此痛苦,用如此瘦弱的身體在江湖中行走,那具單薄的身子在他懷中蜷曲著,輕得彷彿沒有重量,冷得彷彿沒有溫度。
七年的時間,他瘦了許多,亦憔悴了許多——跟在他的身邊應該很苦的吧?承受著與整個武林為敵的壓力,甚至,與生命中那麼多重要的人分離。
也許再給龍煥一次機會,他終將選擇放手——如果知道自己無法給他幸福的話。
時至今日,他已然不知道自己是害怕失去他多一點,還是想讓他幸福多一點?
這樣的念頭在龍煥心中一閃而過,他不敢再想下去,只是用舌尖撬開他的唇瓣,將那枚碧色的藥丸送了進去。
今生今世,他從未有過別的奢求,並不企望白蝶還能把心交給他,他只希望那美麗的公子能夠留在自己身邊,讓自己為他遮風擋雨——這一點小小的希翼,於龍煥已是莫大的滿足。
月光如流水,靜靜照在兩人的身上。
那昏睡中的公子發出一聲低微的呻吟,唇瓣輕啟,在龍煥唇上輕輕掃過。這無意識的動作如一個甘美的誘惑,使得龍煥全身猛然繃緊。電流般的感覺在他體內一竄而過,在理智反應過來之前,他已經不由自主地吻住他。
美妙得近乎墮落的感覺。這一刻,他的眼裡只有他,只想佔有那具纖細的身子。他聞到他身上淡淡的幽香,感覺到他在他懷中輕淺的呼吸,留戀著這樣美好的味道,彷彿自己擁有了全世界。
夜靜星稀,透過樹梢的月光在林間織成了美麗的波紋。
在這水樣的光華中,輕輕吻著白蝶的龍煥並沒有發現,林間一個淡青色的人影悄悄轉身,向更深的地方獨自走去。
他走的每一步都很小心,彷彿腳下就就是萬丈深淵——一旦他的存在被龍煥發覺,恐怕,自己會忍不住與他展開一場惡戰吧?
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