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可有茶具?」
「主簿先生好擺弄這些,他那裡應該有。」
看到茶葉驀得想起若塵來,以前碰上雨止天清的時候,若塵便和他在綺香閣的湖心亭裡,就著雨後荷香,一個點茶一個撫琴,不甚快意。於是心血來潮,相邀道,「為謝大人贈茶之禮,請讓陌玉為大人點茶。」
公子無雙 29
點茶的功夫是跟封若塵學的,封若塵曾不下一次誇讚他有悟性,善琴藝的手又比尋常人靈活,雖是沒有封若塵從小練得的那般純熟,但也點了一手不錯的茶。
雨水順著亭簷匯成一道水珠串成的簾子,茶香飄逸,琴聲悠然,宋遙捧著茶盞只覺如夢一場。
這樣一個心高氣傲又才華橫溢的人,不該被囚在那樣的人身邊,他應該有更好的去處,應該被更好的對待……
輕抿了一口茶水,清醇甘冽,齒頰留香,宋遙微微抬眼,視線落在撫琴的那人身上,若是有知己如斯,人生便也無憾了吧?
而陌玉卻只是顧自沈浸在琴曲中,全然沒有注意到對方傾佩戀慕的眼神,縈繞四周的茶香馥郁,雨水伶仃,讓人不禁產生幻覺,以為又回到了綺香閣的湖心亭裡,和封若塵兩人把酒飛觴談笑生風。
思緒越飄越遠,很多舊事在腦海裡一一浮現,歷歷在目。
和封若塵的初識,少年風流、儒雅謙遜讓他銘記在懷,一杯雨前,一曲漪蘭,多少促膝相談、燈花不剪的綿綿長夜……那個時候真的以為,這輩子便是和這個人系在了一起,雖然他說,他現在保他明哲,將來是要還的。他不是不記得,只是對於他來說,將來還很長很長。
冬去了春來,落花辭了故枝,新茶喝了一撥又一撥,而當年那個一杯雨前暖了他心頭的人,眼裡望的心裡想的卻另有其人。再不彈漪蘭,再不敢期盼,直到走進了那座深宅邸院,走到了另一個人身邊。
還未相識,他已是他的人,還未曾見面,他便贈他名琴「獨幽」。
他在腦海裡描繪過那個人很多次,想象著他是怎樣的一個人。府裡那些珍奇的愧寶,他都一一打量過,一邊打量一邊猜想他費盡心思獲得到手後,把玩在手時的喜上眉梢。那樣的得意,那樣的歡喜,彷彿心頭肉,掌中珠……只是每每想到此,他便會黯然,然後默默地回到自己的閒雅居。
閒雅居旁堆著那些別人送來的禮,同樣是奇珍,同樣世上無雙,那人卻連看都不看一眼。
思及此,心生感慨,忍不住隨琴曲低唱。
習習穀風,以陰以雨;
之子於歸,遠送於野,
何彼蒼天,不得其所……
清泠的嗓音,婉轉低迴的琴曲,宋遙捧著茶盞聽得出神。
嘗以為自己便這樣終此一生,然世事弄人。
那一夜,圍牆邊,那樣的巧合,又彷彿是早已安排好的,那個桀驁不馴高高在上的王爺,就這樣蠻橫地闖進他心裡,就如那一夜的那一眼,一抬頭,便落入眼簾……
錚!琴絃繃斷。
指上的刺痛激醒了他的神思,而下一刻,手落入一雙寬大敦厚的掌中。
「沒事吧?」宋遙問道,不待他回答已是湊下頭去吮他的傷口。
「宋……?」過於親暱的舉動讓陌玉一下愣在那裡,張口結舌。
對方嘴裡濡溼溫軟的感覺,驀的讓他想起床底之間,淮王總是對他做的那些事,舔弄著他的手指,有時是那裡……卻比技巧的撫慰還讓他興奮,而每當這樣,再羞澀的話他都說得出口,再大膽的姿勢他也敢做,然後身體緊密地結合在一起,或是被他激烈的律動一次又一次的帶上巔峰。
一時失神,竟忘記了眼前的人是宋遙,一團陰影兜頭罩了下來,陌玉回頭。
啪!
迎面一掌,陌玉眼前一黑被扇下石凳摔在地上。嘴裡嚐到了鹹腥,而臉上火燒火燎的疼。抬頭,正對上淮王一雙怒眼。
陌玉心裡一愣,他是什麼時候回來的?自己竟是一點不知……
「賤人!」淮王撂下這句話,一甩衣袖,怒氣衝衝地大步離開。
「王爺!」
宋遙正要追上去解釋,被陌玉一把拽住。
宋遙不解地看向他,卻見他輕搖了搖頭,而後垂下眼眸,「宋大人的好意陌玉心領了,只是王爺那邊宋大人不便出面,還是讓我去好了。」說著,撣了撣衣襬上的灰塵,向宋遙躬身作了一禮,然後便轉身離開。
桌上的茶已涼透,肌膚相觸的感覺還殘餘指尖,望著那人離開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