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盧君恩很少稱呼“大哥”兩個字,連帶著“三弟”也不大叫,平素稱呼盧君行總是喚“行弟”或“行弟弟”。
今天可真不一樣。
盧君恩說:“昨兒娘不是安排了大哥與錢莊林家姑娘相親嗎?林家一大早傳話來說,她家姑娘對大哥很滿意,希望能結這門親。這不,娘叫我看著好東西,先備上,免得到時候手忙腳亂。”
盧君行臉色不好,他怎麼回憶,都想不起來昨天有個什麼林姑娘?大哥不是隻見了個丫環,就與推辭了見面,與他同車回家了?那個破亭子前一堆女人,難道想嫁人想瘋了,遠遠這麼一眼,就想定了終身?
莫名的,盧君行覺得這個林家不姑娘不討喜。
盧君恩笑:“三弟這一趟回來,可別走了,好歹先喝過這杯喜酒。長幼有序,三弟都已經到可以娶妻的年齡了,大哥再不娶親,我們二妹也不好等了。”
“二姐不是天天嚷著世界上男人沒一個好東西,不想嫁人嗎?”
“女兒家害羞,說說而已,你也當真。”盧君恩指揮下人先把東西搬進去,又對盧君行說,“你有什麼事,快快去辦了,好回來一同用飯。”
“嗯。”盧君行低頭走了,王旦笑笑跟後面。
“怎麼,捨不得你大哥嫁人?”
“他又不喜歡姓林的,見面都沒見,用得著催得這麼急嗎?嫁人?嫁什麼嫁?你說什麼混話?”
“哈,你怎麼知道林小姐不是在昨天那堆姑娘裡面,也許人家一片真心,你大哥也未見得不喜歡。你大哥快二十了吧,十四五歲成親的多的是,確實不小了。”
“你年紀一大把,你怎麼不結婚?”
“我不是沒你這一大家子熱心催婚,何必自鑿墳墓?”
三十七,情字說來難
這邊兩個人鬥著嘴,不一會兒就到了一處小樓。
這處小樓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貴重得很,一樓銀,二樓金,三樓堆石頭,各種寶石。俗稱金銀樓。小樓後尚有個小院和一排七八間平房,看似不起眼,卻是盧家在這嶺溪的大本營,每月各店的當家掌櫃都會來這裡循例報賬。
盧弼時的多半時間都耗在這裡。
只是,現在不見老的,只見個小的。盧弼時不在,大小賬目,由大公子盧君見過目。
盧君行和王旦直入後院賬房找人,沒看到盧君見忙得手忙腳亂,卻見他一個人坐在書桌前,支著下巴發呆。半垂著眼神,似睡非睡。
雖然盧弼時不在,但是盧君見坐的不是盧弼時的位置。賬房裡放著一大一小兩張桌子,大桌子後的位置空著,盧君見坐的是側置的小書桌,支著下巴的臉朝著的是裡面,向著空空的主位,後腦勺對著門,所以沒注意到有人來打攪。
盧君行敲了敲門,提醒回神。
盧君見回過頭,眼神恍了一下。點點頭:“三弟。”他又一次對跟在盧君行身邊的王旦視而不見了。
盧君行啪地把鑰匙擱到光潔得發亮的紅木桌子上,眼睛一抬:“家裡要給你娶親了。”
盧君見愣了一下,麵皮沒怎麼動,眼皮耷拉一下:“哦。”
“你沒聽見我說的話嗎?”盧君行聲音略略加大。
盧君見的眼皮子緩慢下搭,下搭,再輕抬:“是……林家姑娘?”
倒是個明白人,盧君行脾氣火爆得很:“你就沒別的話了?”
盧君見微微往椅背子上一靠,整張臉抬起,眼圈下的黑影,顯得這個人疲累又陰鬱,他露出個飄忽的笑:“三弟覺得我該說什麼?”
盧君行苦惱地動了下眉頭,似乎這時候他才思考自己要逼問的是什麼,他自己也不曉得。
一直在旁靠著牆壁,隱入陰影處的王旦開口了:“你沒有自己喜歡的人嗎?你弟弟是怕你被人欺負,隨便點頭,應下的是一輩子。”
“一輩子?呵……”盧君見苦笑,“若不是自己喜歡的人,跟誰不是一輩子?”
“誰是你喜歡的人?”王旦慢慢地逼問,他的聲音低沈,幾個字卻帶著惡狼的獠牙,帶著襲面而來的壓迫。
這麼簡單的問題,盧君見卻有幾分呆愣,好一會兒,他才搖頭,答了句:“不知道。”
王旦的牙齒白得!人:“你昨晚喝得那麼醉,現在說沒這個人?”
盧君行一臉狐疑,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
盧君見臉色發白,眼神卻愈加亮了,精神頭收回來,又是個完美無瑕的大公子,他反問回去:“我說過什麼嗎?煩勞王兄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