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三人裡面,盧君見不是喝得最多的一個,但是他的酒量最淺,醉得最深,卻是第一個醒來。
平常素來自律,到了這個點,身體裡的鍾聲自然敲響,即使再不樂意醒來,眼睛還是睜開了。腦袋跟不上趟,在眼睛來回巡邏了兩三遍後,還是沒有及時反應過來。
怎麼回事呢?
自己怎麼在這裡?
這裡是哪裡?
哦,跟爹炒了,自己真是越來越不懂事了,賭氣什麼的做來越來越順手了,想起來都覺得臉臊。即是男子,又是父子,爹已表明了態度,自己還要怎樣?盡然沒有廉恥地想跨過父親的底線……
雖然這麼渾渾噩噩地自嘲,彷彿發生在別人身上的事,可以置身之外,心卻忍不住難受起來,沒有來由的疼痛一下子勒緊了心臟,呼吸都灼燒烈烈。
沒有人需要他。
終究被棄置了。
母親眼裡,大娘比他重要;父親眼裡,有了更重要的存在;弟弟們有自己的世界,從來未與他有過真正的交集。這個家,需要一個人人稱讚的大公子,人人又不需要他。
呵……
近乎多餘的存在……
不會來就好了……
沒生下來就好了……
盧君見這麼自暴自棄地想著,腦袋隨著一個個激烈翻騰的念頭迅速激靈過來。從沈醉的宿醉中恢復了自原本的意識。
盧君見發現眼前的事情更不能容忍。
盧君見有不大不小的潔癖,所以他穿的衣服每天一換,房間每天要打掃,經過的地方要燃香,洗手盆的距離永遠在觸手可及的地方。
這些縈繞不去的焦躁彷彿是為了對應他心裡極端想掩去的不堪過去。
他愈想抹殺愈加深刻。
討厭的生活,卻不得不繼續保持的光線亮麗。躲不開的累。
理智拉回來後,盧君見不得不眉頭打結,他和一個陌生的男人躺在一起,大腿相疊,手指交纏的賤樣,酒後頹廢的最放蕩表達。
盧君見撥開髒手,理好衣服,站了起來,然後他注意到他的三弟躺在離他們不遠的地方,睡得正熟。
誰也沒有驚醒,盧君見就這麼近乎逃跑地飛快離開昏暗的酒窖,回到了地面上。
外面的風和空氣撲面而來,涼浸浸,清潤有力地提醒了他,他是誰。
盧君見定了定神,回盧府去了。
話說,等酒窖裡另外兩位睡到飽,餓醒的時候,都已經到了下午。
盧君行揉揉腦袋:“只有我們兩個,我怎麼記得大哥也來了?是我做夢嗎?”
“大概是的。”王旦嘴巴里味苦,隨手提過挨在手邊的酒罈子,灌了口酒清口。
“不知道為什麼你這麼喜歡喝酒,不是人喝的!”盧君行宿醉後的腦袋渾渾噩噩,真難受,“我要回去洗個澡,臭死了。”
“嘿嘿,兄弟,帶上我!”王旦拍拍屁股站起來,一手搭上盧君行的肩膀,“人哪,面具太多了,連自己是誰都會忘,偶爾喝醉,說說實話多好,不然憋死!”
“我看你喝了和不喝一樣王八蛋,臭死了,走開!”盧君行一掌拍開靠近的人。
王旦咧開嘴:“王八蛋有王八蛋的好處。君行啊,你家的酒不錯,我們多留些天,好好喝。”
“別!”盧君行白一眼,“我大哥對你客氣,你還真順著杆子上啊。”
盧君行握緊手心的地窖鑰匙,準備回去就把東西還了。昨天裡面糟蹋得一片狼藉,大哥不要見怪才好。對於昨晚所見的不同尋常的白衣人,盧君行恍惚不想把他和他的大哥聯絡到一起。
大哥就是大哥,持重端方的大哥。
盧君行和王旦洗過頭泡過澡,乾乾淨淨換好衣服吃過飯,再出來問人,下人說大公子早上回來過,一早又出去了,今天是月例的查賬日子,約摸在外面的賬房裡忙著。
王旦摸了摸唇邊的拉碴胡:“他精神倒好。”
“我們去看看。”盧君行心裡有隻小貓在撓,他還沒到門口,就被人攔住了,他二哥。
“行弟弟,要出去?”盧君恩手裡正逗著只綠毛鸚鵡。
“嗯。”盧君行望了望盧君恩身後跟著的一溜小廝,他們端著提著扛著一溜溜的東西,全部封著紅,像是聘禮的樣子,盧君行忍不住問,“這些是什麼?”
盧君恩難得好心情,嘴巴沒笑,眼睛裡都露出了明亮的笑意:“你大哥快結親了。”
盧君恩不喜歡盧君見,誰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