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兒過去,像一陣幻聽。
其中灰衣人坐起來了,他眼睛順著車子跑,嘴角勾起一抹邪笑,推了推夥伴道:“你說那車去哪裡?”
不耐煩的聲音響起:“左右不過是湖邊,景色最好。”說話的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年,睡眼惺忪,顯然是被暖融融的太陽曬困了。
“我們賭一個吧。”灰衣人忍不住道。
少年的眼神亮了亮:“如何賭?”
“你不是說我陪你回家,你請我喝酒嗎?”灰衣人大咧咧地道,“我若輸了,我喝十五缸,你若輸了,你喝十缸。”
少年不自在地道:“我酒量不好。”
“所以才要練啊!我已經讓你五缸了,你難道還怕嗎?”灰衣人摩拳擦掌。
少年人哼了一聲:“誰怕了?不過,不管賭不賭,你這個酒鬼,十五缸都會灌下!”
“你捨不得我喝窮你?”
“哈,區區一點酒錢,小爺我還不放在眼裡!”少年露出雪白的牙齒,“賭什麼?”
“方才過去一輛車。”
“嗯……”
“肯定裡面坐著位花姑娘。”
“嗯?”
“車那麼漂亮,姑娘一定美。”
“你到底要說什麼?”
“我們誰先追上約出那位姑娘,誰就贏,你說怎麼樣?”
“什麼鬼主意?”
“哥哥我是怕你成天跟男人混在一起,怕你以後見著姑娘都不敢說話……”
“承認你自己好色有這麼難嗎?”少年眉頭一抬,身形如風,先動了。
車明明已經不在他們視線內了,但是兩個人足若流星,你追我趕,沒一會兒,那一輛“飛霧團煙”的車就近在眼前了。
鈴鐺聲很小,混合在風聲中,別有遠來仙樂的微妙。
灰衣人咧起嘴巴。
少年人卻止不住慢下了腳步,目光中有幾分狐疑。這嶺溪處在深山內陸,富戶不多,誰家這麼大手筆肯把銀子金子都貼到一輛木頭車上去,只是做做裝飾,除了倒黴的他們盧家,他真想不出第二家了。
車裡會坐著二姐姐盧臨嗎?
雖然是被親孃的召回家書一封封擾得不厭其煩,差點被舅舅滿江湖通緝了,這才拉上狐朋狗友醉鬼一隻回家來探親。誰知道,還沒到家,就先碰到家人了。少年人皺了眉頭,斜睨同伴,王八蛋,敢調戲我姐姐試試!
三十,不打不相識
灰衣人哪知道少年人心裡所想,他心裡正思考著怎麼親近佳人呢。
這時候,馬車經過一所青樓,經過這間青樓,約定的五角亭就在前面不遠處,綠樹叢蔭,遠離人家,確實約會的好去處。
這時間,勤快的姑娘們睡了一天,剛精神抖擻裝扮了起來。斜倚樓畔。
姑娘們怎麼會不識盧家多金,不識大公子的香車,外面傳大公子如何風姿奪人,如何斯文儒雅,如何眉目含情……
香車經過,滿樓的姑娘們笑鬧起鬨,扔帕子的扔帕子,揮袖子的揮袖子,姐姐妹妹叫個不停,更有甚者恨不得把個百斤重的身子扔車頂上來。
車外喧譁,車內人也不得安靜,眸色深深。不知想到了什麼。
盧弼時高帥富,一方鄉紳,縱有妻妾有兒女,亦有花名在外,流連花叢,男女不拘。這青樓中人敢對盧家大公子這般無禮戲弄,雖無惡意,卻有不少盧老爺在此間受歡迎的原因在。
盧君見正咬著牙神思不屬,車身忽一傾,多了一個人。
這個人顯然也滿臉驚奇,帶著不可置信的表情盯著盧君見。
車中只有盧君見一個人,他之前自然沒有保持在外的完美儀態。鞋子拖在一邊,披風裹在身上,靠著車壁角落抱膝坐著,這就罷了。偏他方才想得太過入神,眼角發紅,上唇壓著下唇,牙齒死死頂著,十足委屈。這時候受驚,眼中含怒,牙齒鬆開,唇上都有牙印了。最糟糕的是……
手裡茶杯隨著車身一傾,半杯都倒到了他的衣服上,狼狽透了。
莫名其妙跑進來的人嘖了聲,上下打量了眼盧君見:“坐車,喝什麼茶,你看,這可好,都溼了。不是我的錯!你別盯著我!”
“什麼人!出去!”盧君見眼中閃過一抹戾色,他的心情委實不好。
灰衣人反而笑了:“漂亮是漂亮,可惜是個男的。”
“無禮!”盧君見怒極攻心,扔杯子。灰衣人一躲,躲過了可憐的杯子,躲不過杯中剩下的茶水,也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