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床邊,把小孩放在上面,仔細端詳。
小孩嘴巴里塞的布巾顯然鬆了,所以能發出微弱的悲鳴。因為是絲綢的緣故,被唾液浸溼的部分顏色變了深紫,襯著上面嫣紅的花,有莫名的美感。
之前黑漆漆,又緊張,根本沒看清小孩的樣子和穿著。
這時候,牛大幾乎屏息。
一眼就能看出不是倌童,身上的衣服都是上好的貨色,連袖口襟邊都繡滿了銀線的精緻雲紋。脖頸上帶著長壽的金鎖,手上金鐲子,腳上金鍊子,連小衣服的繫帶上都綴著玉釦子。
外貌更不用說了,細皮嫩肉仙童一個,眼角紅紅,是哭過的痕跡,粉白臉蛋,手摸上去,滑不溜秋。
明顯,是個大戶人家供養的小公子。
可是,哪門哪戶的正經小公子會被半夜三更扔在妓戶的門外?
為東西?值錢的東西在。為人?人沒拐走。難道是為仇恨和報復?為了什麼……牛大不想管,他好不容易得了這個孩子,是絕對不能放手,絕對不能讓別人知道,絕對不還回去。
孩子坐在桌上,兩條小腿靠在桌邊。身體有些晃。
牛大不敢解開小孩嘴巴里的綢巾,因為怕他叫;牛大不敢解開綁著小孩手腳的繩子,因為他怕小孩會跑會跳;他甚至一動不敢動,因為怕面前的小孩子會忽然消失掉。
半晌,牛大吹熄了油燈,抱了小孩裹了被子鑽進了床帳。
小孩的手腳冰涼,牛大在黑暗裡攏著它們,給他溫暖。小孩該是遭了不少的罪,累壞了,掙扎了一下便沒了勁,乖乖貼著劉大睡著了。
天沒一會兒就大亮。
牛大幾乎睜了一宿的眼睛,他見小孩睡得睡,掀開被子瞅瞅,小孩嬌嫩的手腳已經被繩子磨得發紅生腫,牛大心疼,想了想,小心翼翼解開了小孩身上的繩子,然後用被子把小孩粽子樣包了起來,再用繩子在外面困住,堅信小孩逃不了,他才安心。
坐了坐,他又掰了小孩的嘴巴,扯出那條溼巾,另拿了條長布頭,縛緊小孩的嘴巴,確定不會發聲,才舒了口氣。小孩竟然沒有醒來。
綢巾展開,上面是幾蓬盛開的紅芍藥,角落裡繪著盧字。
牛大把半溼的綢巾當寶一樣塞進了胸前的衣襟裡,出了門。
生意還是要做的。
院子的木桶,被牛大搬到不起眼的角落堆著。
不過一夜,嶺溪府縣城裡鬧翻了天。盧員外家的小公子不見了!聽說被歹毒的僕人拐送去了外地。
縣令正派出兩隊人馬追查,一隊追出了城,另一隊在縣城裡挨家挨戶搜呢!
盧家是嶺溪大戶。所以差得動縣令大人的人情。
盧家的家主目前只有這一個孩子,當然寶貝,當然緊要,當然是大事件了。
在吃餛飩的劉大姑正跟兩個大媽在八卦。
“曉得不曉得?挨家挨戶搜啊,盧家這口氣,是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哎呦喂,那孩子才四歲半,可憐見的,不知道被賣到哪裡了。富貴家的娃也不好做啊。”
“我怎麼聽說是個傻娃娃?四歲多了還不會出聲喊人,虧盧家當了寶貝。”
“就這麼個命根,能不當寶貝?偏是個妾生的,若是正房肚子裡出的,怕不會出如今這出亂攤子。”
“造孽哦。”
“噓,小聲點,我也聽說大夫人早看小妾不爽了。小妾不是正經人家女子,進盧家前是個萬人枕……”
“長得美……”
“不對啊,我聽說的是個琴倌,賣藝不賣身。”
“是賣身不賣藝吧。”
一陣傻笑。
另兩碗餛飩端到了婦人面前。
劉大姑抬頭,看牛大如同見了鬼:“天!怎麼這副樣子!一夜沒睡嗎?像被閻王勾去半條命!”劉大姑拍拍胸口。
牛大笨拙地扯了下嘴角,道:“大姑,這餛飩,送給你們吃。幫我顧一下攤子。”
“你要去哪裡?”婦人問。
“我回家去拿點面。”牛大捉了捉頭,“帶少了,不夠用。”
“笨小子,去吧,去吧!”一聽說免費吃,已經笑得跟朵花一樣的劉大姑揮了揮手裡半舊的花手帕。
牛大低頭,急步回家,走著走著近乎跑起來。
不能被人搜到!
小安巷的家。
門好好地關著,牛大呼了一口氣。直接進屋,連被子抱了小孩,塞進破木桶。
牛大體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