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他們。”
胤禩微微一笑。
一句話裡太多後路與不確定,胤禛的確是個為君的角色;他可有信誓旦旦對你賭咒發誓,但到了最後違背誓言的必然不是他。到死也不能有所怨懟——也許每個皇帝都是這樣想;也是這樣做的。
一如皇考。
“手太冷,坐過來用點熱湯暖暖。”皇帝今日出奇有耐性;親手拉了人坐下,再端起碗來試探溫度。
胤禩拒絕張嘴;甚至拒絕有任何反應;對於皇帝親手服侍遞到唇邊的勺子視而不見。
胤禛一笑,並不動怒,勺子遞迴自己嘴巴一口含了,扣住胤禩的下巴低頭吻上。胤禩皺眉眼中怒氣閃現,須臾之間已有甜蜜粘稠的羹湯汁液順著咬合不密的唇齒間溢位,順著腮邊稜角滑入頸側衣領之中。
皇帝喂完一口甜蜜蜜的桂花藕湯並不急著去喂第二口,只順著這人浸溼的腮角舔吻下來,一直到將深入脖根的糖水都吻乾淨了,才罷手。
“到這個時候了,還同朕較勁兒。你什麼時候才肯順著朕一點兒?”胤禛將湯碗擱在一邊,屈指挑開胤禩常服的盤扣,伸手在他腰腹上緩緩拿捏:“朕並不想殺你,只要你安分守己。”
隨著這句話說完,胤禩已經被慢慢按在軟榻上。他無視皇帝運籌帷幄的臉,虛看屋角燃燒的紅色蠟燭,緩緩說道:“臣,辦不到。”
胤禛抬頭,眼中風雲湧動。怒氣最終又被令人難以理解的情愫取代,他親手為胤禩合攏衣襟,整理袍子,再扶他坐好。
“你若是乖順了,朕怕是還真食不下咽、睡不安寢。高無庸?”
高無庸聽見傳喚,閃身在內殿門外道:“回皇上的話,乾清宮的偏殿已經收拾妥當了。”
皇帝‘嗯’了一聲,轉頭對胤禩道:“朕不好留你在此處,宗人府也不是你現在該呆的地方,乾清宮處如今人走動的少,後宮的人也不敢亂闖,你安心在那裡休養。一切等……等晚些時候,再說罷。”
乾清宮?胤禩心頭泛起奇異的快意。老四怕這樁醜事令世人知曉,選了自以為妥當之處囚禁他,卻獨獨忘了四目之下皆有神明麼?剛剛登基之初下旨移宮不敢續住乾清宮,不也是怕皇考在天上看穿了他假閒人真狠戾、迫不及待對手足下手的面目?如今為了拘押他,儘量連裡子面子也不顧了。不知明年祭祖時,會不會被皇考在天之靈託夢而入?
“你腿腳宿疾總不見好,天氣轉暖時朕便下旨去圓明園,宣政也移至那裡。山明水秀的,對你有好處。”
圓明園?的確是個好地方,按著老四口味修建的園子,卻不想落得個藏汙納垢金屋藏嬌的用途。
胤禛不去看胤禩眼中的謾諷,絮絮叨叨說著往下的安排。“再兩日是你生辰,朕到時再去看你。”
胤禩不語,柔順聽從胤禛從頭至腳的安排。大多事情不必他親自動手,自有高總管記在心頭,他只需足不出殿、每日按時進膳即可。
乾清宮叫不出名字的偏殿陰暗寧靜,自聖祖去後便只有灑掃宮人例行整理。皇室辛秘無法昭之於眾,總管大人縱使手眼通天也不敢大張旗鼓更換斑駁掉漆的陳設,地毯也是積年舊物了,毛料年深日久積了灰塵,失卻往日絢麗色彩。
或許是白日思念先帝,入夜之後胤禩夢魘纏身。一會兒是康熙三十八年當庭擢升貝勒時,威嚴不缺慈祥的君父,下一刻又換成斥責‘辛者庫所出’的猙獰面貌,一個晚上換來換去,慈父嚴君走馬燈般交替著模糊的面孔。
第二日胤禩神情萎頓食不下咽的情形自然呈在皇帝案頭之上,並且一連兩日皆是如此,皇帝卻沒能踏入乾清宮一步——因為二月初十清晨的一場大火。
辰時,皇帝接到九門城防連同宗人府的奏報,拘押允禩休離棄妻的四合宅院走水,火勢很大。
等他參透這個女人的險惡用心之後,才大聲厲斥九城巡防滅火。只是那一日白天颳了一晌午離奇的白毛風,風借火勢很快令人不敢近前。西郊離城區有些距離,被烈火包圍的一開始只是主屋邊上的一間佛堂,很快佛堂周圍的屋舍被引燃,才一發不可收拾。所幸的也不過四周幾處零星莊子,因為郭絡羅氏被囚後有重兵把守,幾乎沒人敢住。
大火被撲滅的時候,佛堂早已燒得崩塌。火場中清理出兩具焦黑如碳的屍體,辨認身上未融的金飾,其中一人是曾經的郭絡羅氏無疑。事後清點院中丟失的下人,只有郭絡羅氏隨侍的從安不曾露面,看來是以身殉主了。
端坐養心殿的皇帝很快得到了全面而詳細的奏報,他也再一次隱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