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又另派了精兵甲士隨行護衛。
易洛迦靜靜枕在蘇越膝頭,淡金色的睫毛垂落陰影,高挺的鼻樑之下是薄薄的淡色嘴唇,消瘦的臉龐毫無生氣,然而身體卻是暖的,心臟一下一下在胸腔內跳動,劍傷的血也完全凝結。
彷彿會一直這麼沉睡下去,又好像,下一刻就會醒過來,溫柔戲謔地微笑著,在蘇越額頭輕彈一下。
行至問天崖,正是傍晚十分,漫天紅霞如同楓海,濃墨重彩的雲團緩慢地淌過,橘黃的,緋色的,連綿無際。
蘇越讓車伕停下,撩開簾子,扶起易洛迦,讓閉著眼睛的俊秀男人枕靠在自己肩頭,望向外面陡峭的懸崖和遼闊的天穹。
“你以前不是一直很想知道,為什麼我會對林瑞哲這麼執著嗎?”蘇越撫摸著易洛迦柔軟的金髮,輕聲說,“……我來告訴你,好不好?”
“那是十三年前的事了罷……”蘇越的目光投向遙遠的天邊,沒有什麼鳥獸出沒的絕壁峭崖,能在茫茫雲海中翱翔的惟獨只有鷹隼。
對易洛迦的敘述低緩平穩,蘇越將的很慢很慢,早春尚有些寒意的風吹拂起易洛迦的長髮,吹過蘇越梳理著他頭髮的手指。
他知道易洛迦聽的見,他的每一句話都聽的見,但他不能動,也不能開口說話,只能靠在他肩頭靜靜聽著。
蘇越愈發覺得自己是個很自私的人了,耍著令人不悅的任性,只有易洛迦可以縱容他。
他便揮霍者他的縱容。
“……我曾經很喜歡他。”蘇越輕聲說著,沉默了一會兒,好像怕懷裡的人會生氣似的,攏著易洛迦的手緊了緊,“不過,那也只是曾經了。”
“你可以覺得我是個偏執到無藥可救的人,可我的性子就是這樣,無論別人喜不喜歡,我都改不掉,也不想去改。我之所以那麼殘暴……只是……只是因為抓不住的東西太多,一無所有,才會妒恨那些……被愛著的人。”
蘇越喃喃著,側過頭去在易洛迦的發頂上輕輕吻了一下:“是你的話……應該能懂我的……對嗎?”
金髮的男人沒有答話,依舊垂著淡色的睫毛,眉眼俊逸英挺,然而無比溫柔。
蘇越凝視著他的容顏,目光逐漸溫和寧靜下來,黑沉沉的墨色如同浸在夜色裡的海。
“我……想和你在一起。”他輕聲說,“對不起,我從來沒有被人愛過,我不知道……愛一個究竟該怎麼做,所以……才會遭他的討厭罷?我只能,把自己的感情,完完全全,一寸不留地交付給那個人。所以,便不會對別人留有半點溫情。以前對林瑞哲是這樣,從今往後,對你,也是一樣。”
只把溫暖留給你,決不會施捨半點柔情給別人。
這就是那個從小在黑暗中摸爬滾打的孤獨青年,能給的,最沉重的愛。
往往會把人壓迫地喘不過氣來。
“……我終歸還是欠了他。”蘇越望著泛著血色的天邊,“他說他的家人是因我而死,可我從來不知有這回事。我想回王城,查清楚是非曲直,總有一天,我會站到他面前,告訴他,我並沒有想過要害他,也沒有他想象中的那麼不堪入目。”
他緊了緊手臂,在呼嘯的風中抱緊了不能言語的金髮男人:“我把欠他的那些還清之後,我們就一起離開,我是個沒有家的人,我無所謂去哪裡,易北也好,商國也罷,陳國、韃吾……只要你想去,我便和你一起走。”
只要有你的地方;便是歸宿;便是家。
頓了頓,蘇越自嘲地一笑:“這些話,若是你醒著的時候,我怕是怎麼也說不出口的,眼下你只能聽著,口不能言,我便隨意說著,你即便覺得我可笑,也不能笑話我。”
他側過臉,額頭與易洛迦相抵,笑容裡隱約有些苦澀。
的確不希望你能笑話我,可是……比這種希翼更強烈的,卻是渴望著你可以站起來,像我們第一次見面時那樣,優雅從容,意氣風發地說一句:
“蘇越,和我一同回府罷。”
“……洛迦。”他在他耳邊輕聲說,一輪血紅的夕陽凝重地在他們身後沉了下去,天地間霎時一片金紅光芒,“無論付出怎樣的代價,我都會救活你。”
這就是我愛的方式,霸道,固執,近乎病態的偏執。即使你討厭這樣,我還是會為了你付出我所能付出的一切。
我不懂如何愛別人,可是我真的很想愛你。
43 父王
“太子殿下,商國城郊到了。您可要下來至國館稍作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