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功頌德痛斷肝腸的悼文,易濤三祭清酒。
蘇越默默地聽著那些大將軍的功勳偉業,他知道這些對林瑞哲來說,並不是多麼重要的東西。那個人的一輩子,最快樂的日子便是在東蒙故道的山林裡,哥哥,小妹,爹孃過著的那些淡然入水的歲月。
遠處雲捲雲舒,高空寥廓,一隻展翅翱翔的蒼鷹清啼著破空飛過。
蘇越閉上了眼睛,唇沿略微有些溼潤的鹹意,那麼腥澀,是血的味道。
喪禮終了後,陳伯要留下來,將不需陪葬的那些禮器收拾好,易濤屏退了侍從,在遠處靜靜地看著他的動作。
他還記得父王的喪禮上,陳伯整理禮器的習慣,總是會把沉重的玉器危險地堆在最頂部,那時候自己還拉著他衣角,問他為什麼要這麼做。陳伯摸了摸他的頭,對他說:“因為玉是最高貴最聖潔的東西,絕不能處於底部。”
陳伯一直都是那麼做的,和別人都不一樣。
易濤遠遠望著葉筠收拾器具的樣子,一件一件,輪到最大的玉燻爐時,葉筠站著猶豫了一會兒。最後左右看了看,沒有別人,他抱起其他雜七雜八的器物,沒有半點憐惜之意,大手大腳地就把它們一股腦兒全丟進了玉燻爐裡。
易濤:“……”
葉筠還渾然不知自己偷懶的舉動已經全部被君王看在眼裡,還嘟嘟噥噥地抱怨:“這麼重……這麼重的破東西還要帶回去,直接砸碎了埋掉不就得了,真是討厭,還要我來收拾……這個也是那個也是,啊啊,真煩……”
咕噥著嘀咕了半天,突然覺得背後投下一片陰影,葉筠手上的動作一僵,隨即轉過頭去。
易濤正站在他後面,他還未來得及退一步,手腕就被君王抓住,易濤的眼睛裡閃爍著流淌不息的光芒,壓抑過激動的聲音有些沙啞:“……你……”
“幹,幹什麼?”葉筠嚇了一跳,慌忙想往後退幾步,然而卻被易濤狠狠鉗制住,掙脫不了。
“你……究竟是誰?”易濤輕聲說著,強力地反剪住葉筠不停反抗著的雙手,微微顫抖地去觸碰葉筠冰冷的青銅面具。
沉重的面具終究被君王除下,太陽從清淡的雲間漏下金色的浮光,落進青年金棕色的眼睛裡。
樹葉沙沙吹響,一片陽光燦爛。
這一年的九月,遠方傳來商國新君即位的訊息。
新君是昔日的商國大公子,王位之爭本是血雨腥風,然而太子蘇越棄國而去,三公子蘇邪不幸身死,原先想趁亂謀權篡位的重臣貴戚,統統被南宮將軍以極其強勢的軍備鎮壓了下去。
先君在位時的首輔大臣的腦袋被懸在城門口,南宮謹言一臉漠然地按著劍,不消半句廢話,就讓那些蠢蠢欲動的魑魅魍魎明白了,要在大公子手下奪權,會是什麼下場。
殺雞儆猴收效甚強,一時之間,朝中人人自危,曾經和首輔大臣有過交集的人,走路都情不自禁地縮著脖子,唯恐下一個身首分家的人就是自己。
踩著帝國的萬馬千軍,終於登上王位的大公子蘇睿沒有半分喜悅之色,當滿朝文武跪拜在他面前時,他只是略微靜了片刻,內斂而從容地伸出手,冷淡地道了句:“平身。”
接下來,理應是肅反當初那些朝廷奸佞的時候了。然而官員們惴惴不安了好幾天,也不見新君有什麼動靜。
除了之前處死的幾位囂張犯上的老臣,蘇睿好像,並沒有奪取其他人性命的打算。
王座下的暗潮洶湧,蘇睿比誰都看得清楚,孰忠孰奸,自是不用他人指點,他心如明鏡。
然而目下畢竟不是大開殺戒的時候,奸臣這種東西,永遠不可能除的乾淨,更何況,皇帝座下最危險的並不是奸佞,而是飽受戰爭瘡痍,食不果腹的子民。
蘇睿即位後,當月便大幅裁減了賦稅,廢除酷刑,輕徭薄賦,休戰養國。新君身體力行,親往城郊祈福躬耕,商國如同散沙的民心,在極為短暫的時間內,重新被溫和如水的新君,凝聚成緊緊一團。
內整政法,外修邦交。商國放棄了一貫的征戰國策,派出使節與鄰國親善。
而易北,作為商國最大的鄰邦,自然也是修好的重要物件。易濤坐在高高的王位上,似笑非笑地對遠道而來的商國使節說:“貴國新君有意修好,自然是好事一樁,孤王已安排國館,請使節在易北小住歇息,待孤王略備薄禮,相贈於貴國新君。”
易濤最近的心情一直都很好,然而常伴在他身邊的陳伯卻莫名的消失了,前些日子易北君王迎娶了一位神秘的陳國女子,賜封為葉